送走了唐成和金燦燦這對“臥龍雛鳳”,清溪縣衙仿佛迎來了真正的太平盛世。吳良每天批批公文(摸魚),聽聽小曲(自娛自樂),偶爾被柳蕓娘揪著耳朵去視察一下水庫,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愜意。
然而,老天爺似乎就見不得吳良清閑。這日,州府來了一紙公文,說是原清溪縣主簿年老致仕,特選派一位新任主簿前來輔佐吳良,不日到任。
吳良對此并沒太在意,主簿嘛,就是個八九品的小官,負責文書檔案,能掀起什么風浪?他甚至有點期待,來個靠譜的幫手,也好分擔一下師爺的壓力。
幾天后,新任主簿到了。此人姓賈,名仁義,年紀約莫三十上下,身材干瘦,面色焦黃,一雙小眼睛總是瞇縫著,看人時帶著一種審視和算計的光芒。他穿著洗得發白的官袍,漿洗得一絲不茍,但袖口和領子卻磨得有些起毛,透著一股窮酸又刻板的氣息。
“下官賈仁義,拜見縣尊大人。”賈主簿的聲音尖細,帶著點諂媚,行禮的動作標準得像用尺子量過。
吳良打量了他幾眼,覺得這人看起來雖然有點猥瑣,但似乎還算規矩,便勉勵了幾句,讓師爺帶他下去熟悉公務。
起初幾天,賈主簿表現得勤勤懇懇,埋首于文書檔案之中,將之前師爺打理得有些混亂的卷宗整理得井井有條,連哪年哪月哪日買了多少張草紙都記錄在案。吳良看了很是滿意,覺得州府總算派了個能干實事的人來。
但很快,吳良就發現不對勁了。
這位賈主簿,對“規矩”和“流程”有著近乎偏執的追求。任何事,無論大小,都必須按照他認定的“標準流程”來辦,少一個環節,缺一個簽字,他都能跟你掰扯半天。
比如吳良想支取十文錢給衙門換把新掃帚,賈主簿立刻拿出厚厚一疊單據:“縣尊大人,請先填寫《物品申購單》,注明用途、規格、預算,然后交由師爺核實,再由下官復核,最后您簽字批準,方可去庫房支取銀錢,并需取得庫房回執,三日內還需提交《物品驗收單》……”
吳良聽得頭大如斗,怒道:“就十文錢!買把掃帚!至于嗎?!”
賈主簿一臉正氣:“縣尊大人,規矩就是規矩!千里之堤潰于蟻穴,今日十文錢不按流程,明日就敢動百兩庫銀!此風斷不可長!”
吳良被他噎得說不出話。
這還不算完。賈主簿對吳良的日常工作也開始了“規范化管理”。他給吳良制定了一份詳盡的《縣令每日工作流程》,從卯時起床點卯,到辰時批閱公文,午時休息兩刻,未時巡視縣學……安排得滿滿當當,連如廁時間都規定了“不得超過一刻鐘”!
吳良看著那份比他臉還長的日程表,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他當官是為了享受……呃,是為了造福一方,不是為了坐牢啊!
更讓吳良崩潰的是,賈主簿似乎特別喜歡在“節約”上下功夫。他規定縣衙所有公文必須正反兩面書寫,毛筆必須用到禿得不能再禿才能換,晚上點燈只能點一盞,還必須是燈油快要見底的那盞……搞得整個縣衙晚上陰森森的,師爺好幾次差點摔進溝里。
吳良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無比懷念唐成和金燦燦在的時候,雖然那倆貨能惹事,但至少日子過得熱鬧,沒這么多條條框框!
就在吳良被賈主簿的“規矩”折磨得快要發瘋時,報應……不,是轉機,來了。
由于長期久坐(主要是被賈主簿按在椅子上批公文),加上心情郁結,吳良不幸患上了難言之隱——痔瘡!
這痔瘡來勢洶洶,坐立難安,疼得吳良齜牙咧嘴,連他最愛的紅燒肉都吃不香了。他偷偷讓師爺去請郎中,結果賈主簿知道了,立刻又搬出了流程:“縣尊大人身體有恙,需先填寫《病假申請單》,注明病因、病狀、預計休假時長,并附上郎中醫案證明,交由下官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