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站在這里,沒有離開。小臉依舊蒼白,眼神卻不再是方才那般認命的死寂,而是多了一種……他看不懂的,仿佛混雜著警惕與倔強的復雜情緒。她看著他,像一只剛剛逃出陷阱,卻又遇上另一頭猛獸的幼狐。
路朝辭在心中輕嘆一聲。
他方才離去,飛至半空,卻始終覺得不妥。這個小弟子,修為如此低微,卻敢孤身一人闖入迷霧谷,心性堅韌得不像話。可也正因如此,她才更容易陷入危險。今日有他恰巧路過,下一次呢?
他身為她的記名導師,既然遇上了,便不能坐視不理。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為何還不走?”路朝辭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夜星晚垂下眼簾,避開他的視線,用盡全力才壓下喉嚨里那股將他碎尸萬段的沖動,從齒縫里擠出幾個字:“弟子……腿軟,站不起來?!?/p>
這個理由拙劣無比,卻又無比符合她此刻“柔弱無助”的人設。
路朝辭果然沒有懷疑。他看著她單薄的身影在山谷的冷風中微微發抖,那份憐憫之心,又重了幾分。
“你的修為,與你的心性,并不匹配。”他緩緩說道,“你有不畏強敵的勇氣,卻沒有與之相稱的實力。這不是好事?!?/p>
夜星晚低著頭,沉默不語。心中卻在冷笑。若不是你這個行走的禁魔領域站在這里,這世間,還沒有我夜星晚畏懼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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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朝辭見她不語,只當她是受了打擊,默認了自己的說法。
他從懷中取出一物,遞了過去。
那是一冊用淺青色玉石制成的書簡,入手溫潤,上面用古篆刻著四個字——《青木長生訣》。
“這是我早年游歷時偶然得到的一部功法,雖非頂尖,卻勝在平和中正,最適合木系靈根的修士筑基修行。你的根基太薄,所學功法想必也只是外門的粗淺法門。從今日起,你便改修此法?!?/p>
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命令。
夜星晚的目光,落在那冊玉簡上,瞳孔狠狠一縮。
青木長生訣。
讓她,堂堂魔界至尊,去修煉一部正道的、入門級的、名字聽起來就像是烏龜王八才會練的養生功法?
這一刻,她所感受到的屈辱,比剛才被影牙豹撲倒在地時,還要濃烈百倍。這已經不是施舍,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她真想催動魔火,將這本破書連同眼前這個男人,一起燒成灰燼。
可她不能。
她現在是“蘇晚”,是一個剛剛被帝尊救下,驚魂未定、感激涕零的外門弟子。她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資格,去拒絕這份來自師尊的“恩賜”。
她的手,在袖中攥得死緊,指節因為用力而咯咯作響。臉上,卻必須擠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惶恐模樣。
“弟子……弟子何德何能,敢受帝尊如此厚賜……”她的聲音,因為極力壓抑著怒火,而顯得格外沙啞和顫抖。
這副模樣,落在路朝辭眼中,卻成了激動與不敢置信。
他將玉簡又往前遞了遞,語氣不容置疑:“拿著。從你入我門下那天起,你的修行,我便有督導之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