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窯洞外的風都帶著幾分涼意。
馬圈里,草料的氣味混雜著泥土的芬芳,讓人昏昏欲睡。
但韓冰毫無睡意。
她手里拿著一根草梗,無意識地在地上劃拉著,眼神飄忽不定。
“我說,科長,你這都劃拉半天了,到底琢磨出個啥了?”
馬小五湊了過來,臉上寫滿了不解。
“那個叫盛平的,不就是個身份有問題的家伙嗎?直接把他扣了審不就完了?你咋還跟他聊上了,聊完還這副丟了魂的樣子?”
韓冰抬起頭,看了馬小五一眼,眼神復雜。
“扣他?拿什么理由?”
“理由?他身份是假的啊!鼓樓西街三十七號,根本沒這個人!”馬小五理直氣壯。
“對,是假的。”韓冰點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可這事兒,咱們沒法擺在明面上說。一旦公開說我們查了他,就等于告訴所有人,我們對這支所謂的‘民主人士觀察團’從一開始就不信任。這在政治上太被動了。”
“那……那也不能就這么放著啊!他就是個定時器!”馬小五急了。
“問題就在這里。”韓冰把手里的草梗扔掉,拍了拍手上的土,“我動不了他。至少現在,找不到一個能一擊致命的理由。他的身份漏洞百出,可他又表現得有恃無恐。這說明什么?”
馬小五撓了撓頭,被徹底繞暈了。
“說明……他臉皮厚?”
韓冰被他逗得氣笑了。
“說明他根本不在乎我們查!甚至,他就是故意讓我們查的!”
“啊?”馬小所有點跟不上節奏了,“這圖啥啊?”
“我問他來延安的目的。”韓冰的思緒又飄回了那個昏暗的窯洞里,“他說,他是來做如實報道的。他說外面的人把我們妖魔化了,也把山城那邊神圣化了,他想來看看,真實的我們,到底是什么樣。”
馬小五張大了嘴巴。
“這……這話聽著,怎么那么……那么有道理呢?”
“是啊,有道理得讓我心驚。”韓冰的語氣里透著一股深深的疲憊,“他說的很多話,比我們自己人看得還明白。這個人,太可怕了。”
她頓了頓,目光投向遠處鄭耀先所在的窯洞,那里還亮著微弱的油燈光。
一個荒謬絕倫的念頭,突然從她腦海深處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