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宮深處,時間如同被拉長的弦。帝江的超脫意志與楊眉道體內(nèi)那詭異的“歸源侵蝕”持續(xù)角力,每一息都伴隨著概念層面的無聲轟鳴。灰暗的否定之力頑強如附骨之疽,帝江的“存在定義”則如熔爐烈火,緩慢卻堅定地將其煅燒、剝離、化為虛無。
楊眉的臉色逐漸從死灰恢復(fù)一絲微弱生氣,眉心的裂痕也不再逸散那令人不適的冰冷意念,但道基的損傷與真靈的疲憊,依舊觸目驚心。他斜靠在由純粹秩序規(guī)則凝聚的玉榻上,呼吸微弱。
終于,帝江緩緩收回抵在楊眉背心的手掌,指尖縈繞的最后一絲灰暗氣息徹底湮滅。他額角有微不可察的細汗,顯然這番“概念消毒”消耗不小。
“暫時穩(wěn)住了。”帝江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但道基受創(chuàng),涉及存在根本,需以永恒真界本源溫養(yǎng),輔以‘存在共鳴’之法緩緩修復(fù),非短時可愈。”
楊眉艱難地扯動嘴角,想露出一個慣常的灑脫笑容,卻只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能撿回這條老命……已是萬幸。多謝道友。”
“發(fā)生了何事?”帝江直入核心,銀眸凝視著楊眉,“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歸源哨兵’具體為何?那背后的‘大道之敵’,究竟是何等存在?”
靜室內(nèi),氣氛瞬間繃緊。聞訊趕來的三清、女媧、諸祖巫、五大元老等核心成員,早已肅立一旁,此刻無不屏息凝神。
楊眉深吸一口氣,眼神中殘留著未散的驚悸,開始講述,聲音沙啞卻努力保持清晰:
“我依循道友所言……及自身對混沌異樣的感應(yīng),向‘上游’追溯……越過無數(shù)枯寂世界殘骸,穿過數(shù)片規(guī)則異常穩(wěn)定到令人窒息的‘秩序荒漠’……”
“終于……在一片混沌渦流的‘寂靜區(qū)’,捕捉到了異常清晰的‘波動源’……”
他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那不是單個存在……是一個龐大到無法想象的……意志集合體!我無法‘看’清其全貌,只能感知到其散發(fā)出的……冰冷、絕對、不容置疑的‘秩序’與‘純凈’意念。它自稱——【源初意志】。”
【源初意志】!四字如冰錐,刺入眾人心頭。
“它的目標……是‘修正’與‘歸一’。”楊眉繼續(xù)道,聲音發(fā)顫,“它將當前混沌海的無盡差異、無窮演變、多元文明并存……視為‘錯誤’,是‘雜質(zhì)’,是偏離了某種它認定的‘完美純凈模板’的‘混亂’。”
“它并非要毀滅,而是要……‘凈化’!將所有‘異數(shù)’、‘差異’,強行‘修正’回它設(shè)定的‘標準狀態(tài)’。任何不符合其‘純凈模板’的存在形式、文明形態(tài)、乃至法則規(guī)則……都將被‘抹除差異性’,歸于‘統(tǒng)一’。”
抹除差異性!歸于統(tǒng)一!
這比寂滅真界的“吞噬毀滅”更加令人毛骨悚然!毀滅尚有殘骸與記憶,而這種“修正”,是要從根本上否定你存在的獨特性,將你變成流水線上毫無差別的標準零件!
“歸源哨兵……”楊眉喘息幾下,“便是【源初意志】釋放出的‘凈化工具’。它們本身……似乎并非傳統(tǒng)生靈,更像是由某種‘絕對秩序規(guī)則’凝聚而成的‘概念執(zhí)行體’。形態(tài)可變,攻擊方式……便是直接作用于目標的‘存在概念’本身。”
他指向自己眉心的傷痕:“它們先‘掃描’鎖定,定義目標為‘異常’。然后……釋放這種‘否定’與‘排斥’的力量。不是破壞你的肉身或能量,而是從根本上……質(zhì)疑、否定你‘存在’的‘合理性’與‘獨特性’。若無法抵御,目標便會從概念層面開始‘崩解’,‘差異性’被抹去,最終……要么徹底消散,要么被‘修正’為某種毫無生機的、符合‘模板’的空白存在。”
“我憑借空間法則的極致跳躍與對‘自身獨特性’的瞬間強化固守,才勉強掙脫鎖定……但依舊被其‘否定’余波所傷。”楊眉心有余悸,“它們對‘差異’的感知與追蹤能力極強。我逃逸途中,多次變換路徑,隱匿氣息,但它們……仿佛能沿著‘差異’的軌跡,持續(xù)追蹤。”
“它們數(shù)量不明……但每一個單體,其‘概念抹除’能力,都足以對混元無極大羅境構(gòu)成致命威脅……且極難防御。”楊眉最后看向帝江,眼中滿是急迫,“我逃回來時,它們……已經(jīng)偵測到了這片區(qū)域。因為我們這里……匯聚了太多迥異的文明,產(chǎn)生了過于強烈、在它們看來‘異常刺眼’的‘差異場’!”
“它們……正在朝這里來!速度……可能遠超我們預(yù)估!因為‘差異’越濃烈,對它們的‘吸引’與‘定位’就越清晰!”
“我們可能……只有一個洪荒紀元的時間了……甚至,更短!”
靜。
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眾人粗重壓抑的呼吸聲,以及永恒真界本源在宮外緩緩流轉(zhuǎn)的嗡鳴。
一個洪荒紀元?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對于凡俗生靈,漫長如永恒。但對于需要對抗這種聞所未聞的“概念級”敵人,對于需要將整個萬象盟約的實力提升到足以自保甚至反擊的程度……這點時間,短得令人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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