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晶壁,橫亙虛空。
它并非死物。表面流淌著溫潤卻堅韌的光澤,如同凝固的月光與星輝交織。無數(shù)細(xì)密的道紋在其上明滅——洪荒的山川脈絡(luò),諸天萬族的文明圖騰,同盟戰(zhàn)士們決絕的信念印記,還有帝江自身對“存在”、“秩序”、“演化”的終極定義。
這面墻,是勝利的豐碑,是邊界的宣告,亦是……一面鏡子。
帝江盤膝坐于晶壁正前方,銀袍在混沌氣流中紋絲不動。他的雙眼閉合,超脫的意志卻如無形的根須,深深扎入封印的每一個道紋節(jié)點(diǎn),與晶壁化為一體。
他在“聆聽”。
聆聽晶壁對面,那片被阻隔的死寂世界。
憤怒。不甘。冰冷到極致的惡意。如同被囚禁的兇獸,在深淵底部不斷沖撞牢籠。每一次撞擊,都讓晶壁微微震顫,道紋泛起漣漪。那是寂滅之主的殘余意志,以及寂滅真界深處傳來的、更加龐大而模糊的憎恨。
撞擊并非徒勞。每一次震蕩,帝江都能清晰感知到,對面?zhèn)鬟f過來的不止是力量,還有一種詭異的“侵蝕”——試圖將“終焉”、“虛無”、“吞噬”的概念,順著震蕩的縫隙滲透過來,污染封印的根基,同化構(gòu)成晶壁的“存在”定義。
“徒勞。”
帝江的意志平靜如古井。心念微動,晶壁上對應(yīng)的道紋便亮起更璀璨的光,那些試圖滲透的異種概念如同冰雪遇陽,瞬間消融,反而被晶壁吸收、解析,轉(zhuǎn)化為加固封印的細(xì)微養(yǎng)分。
他的超脫之道,已然在終焉之戰(zhàn)中淬煉得更加圓融。“存在”的定義,包容了“對抗”、“凈化”與“轉(zhuǎn)化”。寂滅的侵蝕,某種程度上,成了磨礪封印的磨刀石。
但帝江的注意力,并不全在對面持續(xù)不斷的“噪音”上。
他的“視野”,沿著晶壁向更深處、更遠(yuǎn)處“看去”。
晶壁如鏡,映照兩面。
一面,映照著寂滅真界的貪婪與狂躁,那不斷試圖擴(kuò)張、吞噬一切的黑暗本質(zhì)。
另一面……則隱約映照出一些更加深邃、更加令他心悸的“波動”。
那并非來自寂滅真界方向。而是來自混沌海……更深、更本源、更難以描述的區(qū)域。波動極其隱晦,幾乎與混沌背景融為一體,若非他已超脫,且心神與這面匯聚了萬靈信念的晶壁深度融合,根本無從察覺。
那波動,帶有一種……奇特的“秩序感”。冰冷、絕對、不容置疑的秩序。與寂滅真界的混亂吞噬截然不同,卻同樣讓帝江感到一種本質(zhì)上的排斥與警兆。
它仿佛在“掃描”,在“評估”,在以一種超越當(dāng)前混沌海認(rèn)知的方式,靜靜地“觀察”著這片剛經(jīng)歷大戰(zhàn)的區(qū)域,觀察著這面新生的晶壁,以及晶壁后面……正在復(fù)蘇的萬象盟約。
“大道之?dāng)场?/p>
帝江心中,自然而然地浮現(xiàn)出楊眉離去前那凝重的眼神與未盡的警示。楊眉深入混沌,追尋的恐怕就是這類痕跡。
這面晶壁,不僅擋住了寂滅,也可能……成為了某種更高層次存在的“觀察窗口”?
一念及此,帝江非但沒有畏懼,反而道心更加凝練。
超脫之后,他早已明了,真正的征途永無止境。擊退寂滅之主,只是掃清了門前一片較為顯眼的荊棘。而混沌無涯,未知才是永恒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