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眉帶來的警告,如同極北寒風吹過初春的原野。永恒真界核心,“問道宮”內臨時開辟的靜室中,凝重的氣氛幾乎凍結了空間。
帝江盤坐于蒲團之上,超脫意志化作最精密的探針,深入楊眉道體與真靈的每一處創傷。那灰暗的侵蝕之力,果然詭異非常。它并非直接破壞能量結構或法則脈絡,而是在概念層面,持續釋放著一種冰冷的“否定”與“排斥”——否定楊眉自身空間之道的“獨特性”,排斥其存在形式與當前混沌?!爸髁鳌保w源意志定義的“純凈模板”)的“差異性”。
這種創傷,常規的療傷圣藥、生命法則毫無作用。因為它攻擊的是“存在合理性”的根基。
帝江眉頭微蹙。他嘗試以自身“存在即合理”的超脫定義去覆蓋、驅散那些灰暗。有效,但過程緩慢且消耗巨大。每一絲灰暗的消融,都像是與一個冰冷而頑固的“審判官”進行意志拉鋸。他需要一邊維持對楊眉生命本源的護持,一邊進行這種精細的概念層面的“消毒”。
時間,在無聲的對抗中流逝。靜室之外,整個萬象盟約已然被最高級別的警報驚醒。悟道盛景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戰爭機器全功率啟動的轟鳴與肅殺。諸圣、祖巫、元老們迅速集結,一邊消化著“歸源哨兵”這個恐怖的名詞,一邊按照帝江預先指示的“極限升華”計劃雛形,開始瘋狂備戰。
楊眉在帝江的護持下,狀態暫時穩定,但依舊虛弱。他斷斷續續,提供了更多碎片信息:
“哨兵……形態不定……非生靈,更像……規則具現的‘橡皮擦’……”
“它們……先‘掃描’,定義‘異?!?,然后……抹除……”
“我憑借空間跳躍……勉強逃脫鎖定……但它們……有追蹤‘差異’軌跡的能力……”
“快……它們數量……不知……但每一個……都相當于……混元無極大羅的‘概念攻擊’……”
每一個字,都讓靜室內外的溫度降低一分。
就在帝江全神貫注于救治楊眉、分析敵情、并分心調控整個盟約進入終極戰備狀態的超負荷運轉中——
他體內,那方已晉升為“本源真界”、且一直處于相對自主高速演化狀態的內世界,忽然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劇烈的“悸動”!
這種悸動,并非危險警報,而是一種……奇特的“共鳴”與“突破”感!仿佛有什么長久積累的量變,在這一刻引發了質變,并且這質變的方向,連作為世界之主的帝江,都感到了些許意外。
他心分二用,一絲意識沉入內真界。
眼前的景象,讓他超脫的心境也泛起波瀾。
內真界,早已不是當初的“砂礫”。疆域之遼闊,堪比數十個普通大千世界之和。天空高遠,九輪蘊含不同道韻的“太陽”與“月亮”交替運行,衍化晝夜四季,氣象萬千。大地厚重,山川河岳、森林海洋、沙漠冰原……地貌之豐富,遠超外界任何已知世界。法則體系自洽圓融,甚至誕生了一些外界混沌海都未曾記載的、獨屬于此界的微觀規則。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生命的演化。
這里早已不是只有簡單原生菌藻的荒蕪世界。經過帝江超脫后漫長(內真界時間流速遠超外界)的自主演化,以及不斷吸收外界(主要是萬象盟約)文明信息碎片作為“催化”,內真界已孕育出多姿多彩、形態各異的生命體系。
有依靠吸收特殊光譜與空間波動存活的“光絨獸”;有以地脈晶石為軀殼、意識存在于集體礦物網絡中的“巖靈族”;有生活在液態金屬海洋、軀體可隨意變形的“流銀生命”;有翱翔于電離層、以雷霆為食的“雷鵬”;有深植大地、根系溝通萬里、意識如神經網絡般分布的“智慧古樹”群落……
它們形態、習性、能量來源迥異于外界已知的任何種族。它們的文明萌芽也千奇百怪:“巖靈族”發展出基于震動與晶格結構的“諧振藝術”與“立體幾何哲學”;“流銀生命”的社會建立在液態邏輯與形態博弈之上;“智慧古樹”們則通過根系網絡共享記憶與思考,形成了獨特的“集體意識文明”……
而此刻引動帝江注意的“悸動”,正源自一個剛剛突破關鍵瓶頸的文明——“靈網族”。
這個種族極為特殊。它們個體微小,近似靈體,但無法獨立長期存在。它們將自身的靈性核心,與內真界無處不在的、一種由微弱法則漣漪與生靈散逸意念自然交織而成的“基礎靈能場”深度綁定。無數個體靈性核心在“靈能場”中連接、共鳴,形成了一個覆蓋大半個內真界的、無形的、活著的“靈性網絡”。
它們沒有實體建筑,文明成果、知識傳承、藝術創造,都以特定的“靈性波動編碼”形式,存儲并流動于整個網絡之中。它們的社會結構、交流方式、乃至對世界的認知,都基于這個“靈網”。
就在剛才,在帝江全力應對外部危機,自身“存在”之道空前活躍、并與楊眉帶來的“歸源否定”概念隱隱對抗的刺激下,或許是受到某種超脫道韻的無意輻射,或許是內真界長期演化積累到了臨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