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溫度,沒有實體。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變得有些透明的手,終于明白了此刻的處境。
再次回頭,在我剛剛起身的手術(shù)臺上,白色的布單已經(jīng)蓋了上去,勾勒出一個人形的輪廓。
我走過去,輕輕掀開了它。
下面的“我”雙眼蒙著潔白的紗布,仿佛只是安靜地睡去。
原來我還是沒有挺過手術(shù)嗎?
我看著自己透明的雙手,又看向念安纏著紗布的眼睛。
不,不會的。爸媽那么疼我,怎么會
可是那句“八年沒有白等”,此刻回想起來卻有些刺耳。
手術(shù)室的門開了,醫(yī)護人員進來,熟練地將念安的推床向外移動。
我默默跟在一旁。
父母就等在門外,立刻迎了上來。
媽媽輕柔地撫過念安的短發(fā),爸爸低聲向醫(yī)生詢問:“他很快就能看見了嗎?”
“手術(shù)很成功,恢復(fù)后就能重見光明。”
他們臉上露出了這些年來我從未見過的放松的笑容,仿佛剛剛失去一個兒子,是件值得慶祝的事。
爸爸媽媽陪著推床慢慢走向病房通道的深處。
自始至終,沒有人回頭。
我獨自站在空蕩的走廊,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光亮的那頭。
盡管有些失落,但是我也為他們高興。
念安的眼睛終于好了,這種大喜的日子,看到我的尸體會很晦氣的。
他們終于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
不用再為我這個病秧子操心,不用再提心吊膽地數(shù)著日子。
過了一會兒,有護工進來,將承載著我軀體的推床轉(zhuǎn)向另一個方向。
“這么年輕,真可惜。”
“聽說眼角膜捐給了弟弟。”
推床的輪子發(fā)出平穩(wěn)的滾動聲,沿著冰冷的走廊,走向太平間。
原來如此。
所以我不是得到了心臟,而是獻出了眼睛。
用我的死亡,換念安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