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那天先生有應酬,回來得晚,沒動筷子。大少爺胃口不好,只嘗了一口就覺得味道怪,吐掉了。陸太太……蘇月蘭她吃得也不多。”
吳媽回憶著,聲音帶著顫抖,“最先發作的是幾個傭人,肚子疼得打滾。然后是大少爺和陸太太,上吐下瀉,臉色發青……當時家里亂成一團。”
“那阿洲呢?”岑予衿的聲音有些發緊。
“二少爺他自己也吃了。”吳媽眼里涌上淚水,聲音顫抖,“他才那么小一個人……就坐在餐桌旁,看著大家痛苦的樣子,不哭也不鬧,眼神……眼神空空的,好像早就知道會這樣。
后來被催吐、洗胃……折騰了一整夜。
醒來后,蘇月蘭就說他瘋了,說他精神不正常,有暴力傾向,是反社會型人格,不顧先生的猶豫和反對,強行把他送進了城郊那家看管很嚴的精神病院。”
岑予衿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她無法呼吸。
一個10歲不到的孩子,是經歷了怎樣的絕望和痛苦,才會選擇用這樣慘烈的方式,和家里的所有人同歸于盡?
他當時該有多恨?
又該有多害怕?
陸京洲身上的秘密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發掘完的。
她忽然明白了他那種與世界為敵的疏離感,明白了他作天作地,想攪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寧的性格,或許都源于那道深可見骨從未真正愈合的傷疤。
藥油的溫熱依舊熨帖著皮膚,牛奶的暖意還殘留在胃里,可岑予衿卻覺得渾身發冷。
她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那個想要去找他的念頭,變得無比迫切。
“幸好有奶奶,要不然阿洲一輩子都要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度過了。”
說到這個吳媽神色更加復雜,欲言又止。
岑予衿敏銳的發覺了她的不對勁,立馬開了口,“吳媽,您有什么話直接跟我說就行了,我和阿洲是夫妻。我想多了解他一點。”
“老夫人把二少爺從精神病院帶出來送到國外,已經是一年后的事情了。誰也不知道那一年里二少爺到底經歷了什么,10多歲出國,出國之后再也沒有回來,也沒用過陸家一分錢。”
岑予衿更加意外了,在她的認知里陸京洲就是那種無所事事的二世祖。
一個10多歲的孩子在國外語言不通,想想都覺得害怕。
他還沒用過家里一分錢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他是怎么活下來的呢?
“老太太為什么一年后才把他接出來?”
吳媽搖頭,“這我就不太清楚了。蘇小姐去世之后,我們一直守著檀月山莊,這是蘇小姐留下的唯一遺物。”
唯一遺物?!
岑予衿猛的抬頭,老太太把檀月山莊轉移到她名下的時候,她單純的以為是當成婚房送給他們,就收下了。
沒想過還有這一層。
這個山莊承載著陸京洲太多的故事,她知道該怎么哄他了。
岑予衿這會兒是完全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