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理會何大人的咆哮,也沒有回應柳乘風的審視。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姜骨的面前。
那股源自朱雀真炎的灼熱,此刻在他體內,只剩下死寂的冰冷。他需要那艘船,比任何時候都需要。不是為了逃跑,而是為了去一個地方,去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
“圖,可以給你。”
他的話,讓柳乘風的心猛地一沉。
“船,我也要。”張帆接著說,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而且,我要你親自上船,做我的引水人。”
這是他之前的條件,一字未改。
姜骨的眼皮跳了一下。“小子,你沒聽清嗎?來的,是蓬萊!”
“我聽清了。”張帆說,“所以,我改主意了。”
姜骨愣住了。
張帆盯著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亡者航路,我給你。但我要你用它,在十天之內,造出一艘‘天舟’。”
“不可能!”姜骨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那是神話里的東西!就算有骸骨,十天?你當我是神仙嗎?”
“我不管你是不是神仙。”張帆的語氣,不容置喙,“十天。船出海。否則,你就等著蓬萊的人,從我這里,拿到那張圖。”
他是在威脅。
用姜骨最渴望的東西,威脅他去做一件不可能的事。
大殿里,再次陷入死寂。何大人張著嘴,像一條缺水的魚。柳乘風看著張帆,這個他本以為已經足夠了解的年輕人,此刻展現出的狠戾與決絕,讓他都感到陌生。
姜骨死死地盯著張帆,仿佛要從他臉上看出哪怕一絲的動搖。
但他失敗了。
張帆的臉上,只有一片冰封的荒原。
良久,老船匠那張布滿風霜的臉,忽然咧開,露出一口焦黃的牙。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瘋子。”他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你們這群人,全都是瘋子。”
他將煙鍋在鞋底磕了磕,站起身。
“十天……好一個十天。”他喃喃自語,轉身向殿外走去,“備最好的材料,找全城最快的工匠。告訴他們,不是造船,是造棺材。造我們所有人的棺材。”
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