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曾因法受牽,登基建業敢擔肩。
車裂商君安舊貴,劍指函關拓新天。
連橫破,列邦寒,河西再定固秦邊。
若非君有雄才略,哪得昭襄續霸權?
公元前338年,秦國咸陽宮的氣氛比寒冬的渭水還冷。老秦孝公剛咽氣,太子駟穿著一身麻布孝服,站在靈柩前,臉上沒多少悲傷,倒有幾分終于熬出頭的復雜——這位未來的秦惠文王,此刻心里正翻著一本,主角是那個讓他年少時差點抬不起頭的男人:商鞅。
說起來,太子駟的童年陰影,全拜商鞅所賜。那還是他十來歲的時候,仗著自己是未來的國君,跟著幾個貴族子弟偷偷摸了老百姓的牛,想學著牧民的樣子騎牛取樂,結果把牛給驚著了,踩壞了半畝剛抽穗的麥子。這事要是擱在變法前,頂多是貴族們找老百姓賠點錢,再罵幾句不長眼的牲畜就完了。可那會兒商鞅正推著變法往前沖,眼珠子里揉不得沙子,聽說太子犯了法,直接就鬧到了孝公面前。
《史記·商君列傳》里寫得明白:商君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商鞅倒是沒敢直接動太子,可轉頭就把鍋甩給了太子的兩位老師——公子虔和公孫賈。公子虔被割了鼻子,公孫賈臉上被刺了字(也就是)。這事兒傳出去,全咸陽的人都知道太子犯法,老師受罰,商鞅的法令一下子就立住了,但太子駟的臉可就丟大了。
有一回,太子駟跟公子虔吐槽:這商鞅也太不給我面子了,不就是踩了點麥子嗎?至于把您弄成這樣?公子虔捂著鼻子,聲音悶悶的:太子啊,現在商鞅有國君撐腰,咱們惹不起。等將來您繼位了,再找他算賬不遲!這話跟種子似的,在太子駟心里扎了根。從那以后,他表面上對商鞅恭恭敬敬,心里卻早把這筆賬記得明明白白。
不過,太子駟也不是個只會記仇的熊孩子。他跟著孝公處理朝政的時候,看商鞅搞廢井田、開阡陌,看著秦國的糧倉從空蕩蕩變成堆得冒尖;看商鞅搞獎勵軍功,看著秦國士兵從以前打仗磨磨蹭蹭,變成后來見了敵人跟餓狼見了肉似的;更看著秦國從被六國嘲笑的西戎蠻夷,變成能逼著魏國還回河西之地的硬茬子。他心里清楚,商鞅這一套雖然狠,但確實能讓秦國變強——這也是后來他殺了商鞅,卻沒廢商鞅之法的關鍵原因。
公元前338年,孝公病重,拉著太子駟的手說:我死了以后,你要好好重用商鞅,把秦國的變法堅持下去,千萬別讓咱們老秦家的基業毀在你手里。太子駟當時點頭如搗蒜,心里卻在打鼓:重用商鞅?那我當年受的氣找誰出?可表面上,他還是裝出一副聽話懂事的樣子,直到孝公閉上眼睛,他的心思才開始活絡起來。
孝公一死,咸陽城里的氣氛立刻變了。以前被商鞅變法打壓得喘不過氣的貴族們,跟打了雞血似的,天天往宮里跑,不是說商鞅獨斷專行,就是說他圖謀不軌。為首的還是公子虔,他這會兒鼻子上的傷早就好了,可心里的恨一點沒少,天天在太子駟面前念叨:商鞅當年對您不敬,對老臣下狠手,現在他手握大權,要是不早點除掉他,將來肯定會謀反!
太子駟(這會兒已經是秦惠文王了)心里本來就有疙瘩,被貴族們這么一攛掇,更覺得商鞅是個定時炸彈。但他沒立刻動手——畢竟商鞅是孝公的功臣,要是剛繼位就殺功臣,傳出去不好聽,還可能讓老百姓覺得他忘恩負義。他得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機會很快就來了。有個叫趙良的隱士,之前勸過商鞅功成身退,商鞅沒聽。這會兒趙良又跳出來,給惠文王遞了一封奏疏,里面列舉了商鞅的三大罪:一是刑及太子之師,不把國君放在眼里;二是大筑冀闕,窮奢極欲,浪費國家錢財;三是憑借商於之地,私藏甲兵,有謀反之心。這奏疏簡直是為惠文王量身定做的殺商鞅說明書,他看完一拍大腿:好!就按這個來!
惠文王先是下了一道圣旨,說要調查商鞅的謀反嫌疑,讓商鞅從商於之地回咸陽受審。商鞅多精明啊,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大事不妙,連夜從商於逃了出來,想往魏國跑——畢竟他當年在魏國待過,跟魏國的大臣們多少有點交情。可他忘了,當年他騙了魏國公子卬,還搶了魏國的河西之地,魏國早就把他當成頭號仇人了。
《史記·商君列傳》里記載:商君亡至關下,欲舍客舍。客人不知其是商君也,曰:商君之法,舍人無驗者坐之。商君喟然嘆曰:嗟乎,為法之敝一至此哉!商鞅跑到函谷關下,想找個客棧住一晚,結果客棧老板要他出示身份證明,還說這是商君定的規矩,沒有證明就敢收留,要被連坐的。商鞅這才哭笑不得——自己定的規矩,最后把自己給坑了。
沒辦法,商鞅只能掉頭回商於,組織家丁和封地的百姓反抗。可他手里那點人,哪是秦國正規軍的對手?沒幾天,秦軍就把商於圍得水泄不通,商鞅兵敗被抓,押回了咸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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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文王看著五花大綁的商鞅,心里五味雜陳。他知道商鞅沒謀反,可他必須殺了商鞅——一來能平息貴族們的怨氣,穩固自己的皇位;二來能借著殺商鞅的機會,向全國展示自己的權威。最終,他下了一道殘酷的命令:將商鞅(也就是五馬分尸),還把他的家族滿門抄斬,并且昭告天下:凡敢為商鞅鳴冤者,與商鞅同罪!
殺了商鞅之后,惠文王還玩了一手欲擒故縱。他故意放出風聲,說要廢除商鞅的苛法,恢復舊制,看看貴族們和老百姓的反應。結果貴族們倒是歡天喜地,可老百姓卻不樂意了——畢竟商鞅的變法讓他們有了土地,能靠種地、打仗翻身,要是恢復舊制,他們又得回到以前被貴族欺負的日子。有個老百姓甚至敢在宮門前請愿,說商君之法能讓秦國變強,不能廢。
惠文王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看來百姓都認可商君之法,那咱們就繼續推行下去!以前反對變法的人,要是再敢多嘴,就按商君之法處置!這話一出口,貴族們傻眼了——合著殺商鞅是為了立威,變法該怎么搞還怎么搞?可這會兒惠文王的權威已經立住了,沒人敢再反對。
就這樣,惠文王用一場殺商鞅卻保商君法的操作,既擺平了貴族,又穩住了百姓,還鞏固了自己的權力,堪稱戰國時期政治手腕的教科書級案例。要是放在現在,絕對能上職場權謀的熱搜,標題就是#新老板如何搞定老功臣的遺留問題#。
殺了商鞅,穩住了內政,惠文王把目光投向了國外。這會兒的戰國形勢,有點像現在的國際博弈:東邊的齊國、南邊的楚國、北邊的趙國,還有已經衰落的魏國、韓國、燕國,都在互相算計。其中最麻煩的是——蘇秦(那會兒蘇秦還沒完全崛起,主要是公孫衍等人)牽頭,讓六國聯合起來對付秦國,要是六國真的抱成團,秦國就算再強,也扛不住。
惠文王心里清楚,對付,光靠打仗不行,還得靠。他需要一個能說會道、能把六國忽悠得團團轉的外交人才。就在這時候,一個叫張儀的魏國人,跑到了秦國。
張儀這人生平有點。他早年跟蘇秦一起跟著鬼谷子學縱橫術,畢業后想找份好工作,結果處處碰壁。有一回,他在楚國令尹昭陽家里做客,昭陽丟了一塊玉璧,別人都懷疑是張儀偷的,把他打得半死,還罵他窮鬼也配偷玉璧。張儀被打后,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問老婆:我的舌頭還在嗎?老婆笑著說:舌頭還在。張儀說:只要舌頭在,我就能東山再起!
這話還真沒吹牛。張儀聽說秦國在招外交人才,就收拾行李往西走,憑著自己的口才,很快就見到了惠文王。兩人一聊天,惠文王就被張儀的理論給吸引了——所謂,就是讓秦國跟六國中的某幾個國家結盟,打破六國的,最后再一個個收拾。
《史記·張儀列傳》里記載:秦惠王以為客卿,與謀伐諸侯。惠文王直接給了張儀的職位,讓他參與國家大事,還把破合縱的任務交給了他。張儀也沒辜負信任,上任第一件事,就去了魏國——畢竟魏國是的核心之一,只要搞定魏國,就少了一條腿。
張儀到了魏國,對魏襄王說:大王,您覺得魏國能打得過秦國嗎?現在秦國的士兵比魏國多,糧食比魏國足,要是秦國派兵打過來,魏國撐不了三個月。您要是跟秦國結盟,秦國不僅不打魏國,還能幫魏國對付楚國、趙國,這多劃算啊!魏襄王有點猶豫,張儀又補了一句:要是您不答應,我現在就回秦國,讓秦軍明天就渡過黃河,到時候魏國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