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寒微牧馬來,沙場浴血顯雄才。
一朝黃袍加身日,半生戎馬定塵埃。
懲貪腐,恤民災(zāi),不循舊例革新霾。
可憐晚歲遭猜忌,千古功過任人裁。
唐懿宗咸通八年(公元867年),代北(今山西北部)的一個沙陀部落里,一個男嬰呱呱墜地。這孩子爹是個普通牧民,家里窮得叮當(dāng)響,連塊像樣的裹身布都沒有,只能用破舊的羊皮把他裹起來。誰也沒想到,這個名叫李嗣源的窮小子,幾十年后會坐上后唐的龍椅——更有意思的是,他這輩子的起點(diǎn),比乞丐強(qiáng)不了多少,最初就是個給人喂馬的“馬奴”。
沙陀人天生就會騎馬打仗,李嗣源打小就跟著部落里的人練騎射,十來歲時就能騎著烈馬在草原上飛馳,拉弓射箭百發(fā)百中。不過那會兒他沒想著當(dāng)英雄,就想著能多掙點(diǎn)糧食,讓家里人不挨餓。后來,河?xùn)|節(jié)度使李克用路過代北,一眼就看中了這個身手矯健的少年,覺得他是塊打仗的料,直接把他招到身邊當(dāng)“侍衛(wèi)”——說是侍衛(wèi),其實還是干著喂馬、牽馬的活兒,頂多算個“高級馬奴”。
可李嗣源不是個甘心一輩子喂馬的人。乾寧三年(公元896年),李克用跟朱溫的軍隊在青山口打了一場惡仗,李克用被朱溫的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眼看就要成俘虜。就在這危急關(guān)頭,李嗣源提著一把大刀,騎著馬從斜刺里沖了出來,左劈右砍,硬是在敵軍陣中殺開一條血路。他沖到李克用身邊,大喊一聲:“將軍快跟我走!”然后護(hù)著李克用一路突圍,自己身上被砍了好幾刀,鮮血浸透了戰(zhàn)袍都沒顧上擦。
這場仗打完,李克用對李嗣源刮目相看,當(dāng)場拍著他的肩膀說:“你小子真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別喂馬了,跟著我?guī)П蛘蹋 睆拇耍钏迷床潘阏嬲撾x了“馬奴”的身份,成了李克用手下的一名將領(lǐng)。《舊五代史·明宗紀(jì)》里記載這事:“青山之戰(zhàn),嗣源為前鋒,殺數(shù)十人,獲其將薛阿檀,由是知名。”意思是青山之戰(zhàn)里,李嗣源當(dāng)先鋒,殺了幾十個敵人,還活捉了對方的將領(lǐng)薛阿檀,從此名聲大噪。
接下來的十幾年里,李嗣源就跟開了掛一樣,跟著李克用、李存勖父子南征北戰(zhàn),打了無數(shù)硬仗。他打仗有個特點(diǎn):不怕死,還特別會帶兵。每次打仗,他都沖在最前面,士兵們見將領(lǐng)這么勇猛,也都跟著拼命;打完仗,他還會把朝廷給的賞賜全分給士兵,自己一點(diǎn)不留。所以他手下的士兵都特別服他,愿意跟著他出生入死。
有一次,李存勖跟后梁的軍隊在柏鄉(xiāng)打仗,后梁軍有幾萬人,而李存勖這邊兵力不足,士兵們都有點(diǎn)害怕。李嗣源看在眼里,直接脫掉盔甲,露出身上的傷疤,對士兵們說:“兄弟們,梁軍都是些貪生怕死的軟蛋,咱們沙陀男兒什么時候怕過他們?今天咱們跟他們拼了,打贏了,榮華富貴大家一起享!”說完,他提著馬槊就沖了上去。士兵們被他激勵得熱血沸騰,跟著他一起沖鋒,最后居然以少勝多,把后梁軍打得落花流水。
李存勖見李嗣源這么能打,對他更是信任,還把他收為“義子”,賜名“李嗣源”(之前他叫“邈佶烈”,是個沙陀名)。這時候的李嗣源,已經(jīng)從一個馬奴,變成了后唐軍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猛將,手里握著兵權(quán),身邊跟著一群忠心耿耿的兄弟——誰也沒想到,這為他后來的“逆襲”埋下了伏筆。
同光元年(公元923年),李存勖在洛陽稱帝,建立后唐,當(dāng)上了皇帝。可當(dāng)了皇帝的李存勖,跟以前不一樣了——他不再是那個能跟士兵同甘共苦的將軍,而是變成了一個沉迷享樂、猜忌功臣的昏君。
他整天躲在宮里聽?wèi)颍€把戲子當(dāng)成親信,讓他們當(dāng)官掌權(quán);對跟著自己打天下的功臣,卻處處提防,動不動就找借口殺頭。有個叫郭崇韜的大將,立了無數(shù)戰(zhàn)功,就因為跟戲子們鬧了點(diǎn)矛盾,居然被李存勖賜死,連家人都沒能幸免。
李嗣源看著這一切,心里很著急,也很害怕。他知道自己功勞大,手里有兵權(quán),肯定會被李存勖猜忌。所以他平時盡量低調(diào),不跟大臣們走得太近,也不參與朝廷的爭斗,就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當(dāng)個將領(lǐng)。可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麻煩還是找上了他。
同光四年(公元926年),鄴都(今河北臨漳)爆發(fā)了兵變。士兵們因為長期拿不到軍餉,又被將領(lǐng)欺壓,忍無可忍之下,殺了將領(lǐng),擁立一個叫趙在禮的官員當(dāng)首領(lǐng),起兵反叛。李存勖接到消息后,趕緊派大軍去鎮(zhèn)壓,可派去的將領(lǐng)要么打不過叛軍,要么干脆跟叛軍串通一氣,叛軍的勢力越來越大。
這時候,李存勖實在沒人可用了,只好讓李嗣源帶兵去平叛。李嗣源心里不愿意——他知道這是個燙手山芋,打贏了可能會被猜忌,打輸了更是死罪。可君命難違,他只能硬著頭皮帶著大軍出發(fā)。
到了鄴都城外,李嗣源沒急著攻城,而是想勸叛軍投降。他知道士兵們都是被逼反的,只要朝廷答應(yīng)給他們發(fā)軍餉,赦免他們的罪,說不定就能平息叛亂。可就在他跟叛軍談判的時候,他手下的士兵突然嘩變了——這些士兵大多是跟著李嗣源打了一輩子仗的老部下,他們早就看不慣李存勖的昏庸,也怕李嗣源打完仗后被李存勖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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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士兵沖進(jìn)李嗣源的大帳,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大喊:“將軍!皇上昏庸無道,戲子當(dāng)權(quán),功臣們死的死、逃的逃,咱們就算平定了叛亂,回去也沒好下場!不如咱們反了,擁立將軍當(dāng)皇帝!”真有點(diǎn)“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的意思。
李嗣源當(dāng)時都懵了,他趕緊擺手說:“兄弟們,別胡鬧!我深受先帝(李克用)和皇上的恩寵,怎么能造反呢?”可士兵們根本不聽,還把一件黃色的袍子披在了他身上(這袍子是士兵們臨時找的,不是真的龍袍,卻有點(diǎn)“黃袍加身”的意思)。《新五代史·明宗紀(jì)》里記載:“軍亂,嗣源為兵所逼,不得還,遂入鄴都,與在禮合。”意思是軍隊嘩變,李嗣源被士兵逼迫,沒辦法回去復(fù)命,只好進(jìn)入鄴都,跟趙在禮的叛軍聯(lián)合在了一起。
李嗣源心里清楚,這下徹底完了——不管他是不是自愿的,跟叛軍聯(lián)合,就是謀反大罪,回去肯定會被李存勖殺頭。沒辦法,他只能硬著頭皮,帶著軍隊往洛陽方向進(jìn)軍,想找李存勖解釋清楚。可一路上,越來越多的士兵和將領(lǐng)來投奔他——大家都知道李存勖不行了,想跟著李嗣源混個前程。
李存勖在洛陽聽到李嗣源“謀反”的消息,嚇得魂飛魄散。他趕緊派大軍去攔截,可派去的軍隊要么投降了李嗣源,要么干脆跑了。最后,連宮里的戲子都背叛了他——一個叫郭從謙的戲子,趁著李存勖不備,發(fā)動兵變,把李存勖射死在了宮里。
李嗣源趕到洛陽的時候,李存勖已經(jīng)死了。大臣們見大勢已去,紛紛勸李嗣源登基稱帝。李嗣源還想推辭,說自己是被逼的,只想輔佐皇室。可大臣們說:“現(xiàn)在天下無主,只有將軍您威望高、得民心,要是您不當(dāng)皇帝,天下又要大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