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卷甲兵,西行萬里取真經(jīng)。
劍挑諸國稱雄主,杯落殘陽誤帝名。
鐵騎曾踏流沙碎,荒墳空對暮云平。
功過且憑青史論,河西舊夢幾人明。
話說公元337年,枋頭(今河南??h)一戶將門家里添了個大胖小子,爹是前秦名將呂婆樓,這孩子就是呂光。這小子打小就不一般,《晉書》說他沉毅凝重,寬簡有大量,喜怒不形于色,翻譯過來就是:看著悶葫蘆一個,心里門兒清,再大的事兒臉上都不帶表情,典型的面相。
但年輕時的呂光,其實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問題少年。他不愛讀書,就愛舞刀弄槍,跟一群紈绔子弟在街頭賽馬,差點沒把他爹呂婆樓氣暈過去。有回他跟人打架,把人家揍得鼻青臉腫,呂婆樓罰他跪祠堂,他梗著脖子說:大丈夫當(dāng)提三尺劍定天下,跪在這里算什么本事?這話一出,呂婆樓反而愣了——這小子,好像有點野心。
后來呂光投奔了苻堅,才算真正走上正道。苻堅這人眼光毒,一看呂光身長八尺四寸,目有重瞳(《晉書》),立馬覺得這是個奇才,讓他跟著自己南征北戰(zhàn)。呂光也確實能打,第一次上戰(zhàn)場就敢?guī)е鴰资畟€騎兵沖人陣,把敵軍主將的頭盔都挑飛了,回來時戰(zhàn)袍上全是血,苻堅拍著他的肩膀說:你比當(dāng)年的楚霸王還猛!
從此呂光成了苻堅的救火隊長:
-平定苻洛叛亂時,他假裝戰(zhàn)敗,把敵軍引進(jìn)山谷,一把火點燃早就備好的柴草,活活燒死三萬多人,《晉書》里煙焰蔽日,賊眾大潰八個字,寫盡了這場仗的慘烈。
-打張平的時候,對方有個猛將叫張蠔,據(jù)說能倒拽牛尾巴走,呂光跟他單挑,倆人從早上打到中午,最后呂光瞅準(zhǔn)機(jī)會,一矛刺穿了張蠔的鎧甲,把人挑落馬下,從此萬人敵的名聲傳遍北方。
就這么打了十幾年,呂光從一個愣頭青打成了前秦最能打的將領(lǐng)之一??伤约阂矝]想到,苻堅接下來交給他的任務(wù),會讓他這輩子都回不了中原。
公元383年,苻堅腦子一熱,想討伐東晉,也就是后來的淝水之戰(zhàn)。但出兵前,他還有個小目標(biāo)——派人去西域把高僧鳩摩羅什請回來。這事兒聽起來簡單,實則比登天還難:西域諸國林立,路途萬里黃沙,沒點硬實力根本辦不成。
找誰去呢?苻堅眼珠一轉(zhuǎn),想到了呂光。你帶七萬兵,五千騎兵,去西域一趟,把鳩摩羅什給我接回來,順便讓那些小國知道大秦國威。呂光一聽就懵了:七萬大軍去接個和尚?這苻堅怕不是打仗打傻了?但君命難違,他只能硬著頭皮領(lǐng)命。
這哪里是,分明是。呂光的大軍剛到流沙(今新疆塔克拉瑪干沙漠),就遇到了麻煩:沙漠里缺水,士兵渴得互相喝尿,戰(zhàn)馬渴死了一半。有部下勸他退兵,呂光拔出劍劈斷身邊的旗桿:苻堅陛下等著我們凱旋,誰敢說退,這旗桿就是榜樣!正說著,突然天降大雨,《晉書》載大雨滂沱,水深三尺,士兵們直呼天助我也,這才走出沙漠。
到了西域,第一個不服的是焉耆國。焉耆王覺得呂光是來送死的,聯(lián)合了周邊小國出兵抵抗。呂光根本不跟他廢話,白天假裝攻城,晚上派精銳繞到敵軍后方,一把火燒了他們的糧草。焉耆王第二天一看,糧倉沒了,嚇得光著腳跑來投降,呂光笑著說:早這樣不就省事了?
但真正的硬骨頭是龜茲國(今新疆庫車)。龜茲王帛純底氣足,不僅自己有十萬大軍,還請來了獪胡、溫宿等國的援軍,號稱引諸胡來救,旌旗蔽野(《晉書》)。呂光打了幾仗沒占到便宜,就想出個損招:他讓人在龜茲城外筑了座土山,比城墻還高,士兵站在上面往城里射箭,把龜茲人嚇得不敢出門。
僵持了半年,呂光覺得差不多了,夜里帶大軍偷襲。龜茲軍沒防備,被殺得尸橫遍野,帛純帶著家人連夜跑路。呂光進(jìn)了龜茲城,才算開了眼:這地方比長安還繁華,宮殿全是玉石鋪的,老百姓穿的絲綢比前秦貴族還好。他一時沒忍住,把龜茲的財寶、美女搶了個遍,連鳩摩羅什都看不下去了,勸他:將軍是來請佛的,不是來搶劫的。呂光翻了個白眼:我大軍萬里而來,拿點東西怎么了?
就這樣,呂光在西域待了一年多,把諸國收拾得服服帖帖,連波斯國(今伊朗)都派人來送貢品。他覺得差不多了,帶著鳩摩羅什和搶來的財寶,準(zhǔn)備回長安復(fù)命??伤恢?,這時候的前秦,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了。
呂光的大軍走到?jīng)鲋荩ń窀拭C武威),就收到了消息:苻堅在淝水之戰(zhàn)中大敗,被姚萇殺了,前秦已經(jīng)沒了。這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七萬大軍瞬間成了沒家的孩子。
部下都慌了,有人說回中原找機(jī)會,有人說干脆投降后秦。呂光卻異常冷靜,他站在涼州城頭,看著腳下的土地,突然一拍大腿:苻堅沒了,這涼州沃野千里,又有黃河天險,咱們干嘛要走?于是他干脆率軍攻下涼州,自封涼州刺史,成了割據(jù)一方的軍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