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下午,李計劃正幫著父親劈柴,手機突然響了,是王強打來的。王強是他發小,倆人光著屁股一起長大,后來王強沒出去打工,留在村里種地、開農機,平時很少聯系,也就過年能湊上兩句。
“計劃!你在家沒?”王強的聲音透著股子興奮,“我跟趙磊都在村口老陳飯館呢,咱仨好幾年沒聚了,你趕緊過來,淑婷也帶上,讓咱也跟‘城里人’嘮嘮!”
李計劃看了眼屋里正在給朵朵梳頭發的楊淑婷,猶豫了一下——他怕聚會上說漏嘴,可又不好駁發小的面子,只能應下來:“行,我跟淑婷說一聲,馬上到。”
楊淑婷聽說要跟王強、趙磊聚會,心里也犯嘀咕,可轉念一想,這倆人是李計劃發小,要是不去,反而顯得心虛,只能跟著一起去。臨走前,她還特意叮囑李計劃:“少喝點酒,別多說廢話。”李計劃含糊應著,心里卻早沒底了——他這幾天心里堵得慌,正想喝點酒松松勁。
老陳飯館就一間小屋子,擺著四張桌子,王強和趙磊已經占了最里面那張,桌上擺著花生米、拌黃瓜,還有一瓶二鍋頭。看見李計劃和楊淑婷進來,王強趕緊站起來,拍著李計劃的肩膀笑:“哎喲,這不是咱村的大能人嘛!幾年不見,越來越精神了!淑婷也越來越好看,城里的水土就是養人!”
趙磊也跟著笑:“可不是嘛,計劃現在是主管,淑婷在幼兒園上班,這日子過得,比咱村里誰都強。”
楊淑婷笑著擺手:“啥強不強的,就是混口飯吃。你們在家種地、開農機,才是真辛苦。”她一邊說,一邊拉著朵朵坐下,順手給李計劃遞了個眼神,讓他別多嘴。
李計劃坐下,王強已經給他倒滿了酒:“來,計劃,先干一杯!咱仨多少年沒一起喝酒了,今天必須喝痛快!”
李計劃端起酒杯,跟他倆碰了一下,一口悶了——辛辣的酒滑進喉嚨,燒得他心里發慌,卻也暫時壓下了那些煩心事。王強看著他,又問:“計劃,你現在當主管,是不是不用天天跑了?聽說你手下管著好幾個人,工資得有大幾千吧?”
“嗯,六千多,加上獎金能到七千。”李計劃順著話頭說,手里把玩著酒杯,“不用天天送件,大部分時間在站點待著,比以前輕松多了。”
“羨慕啊!”趙磊嘆口氣,“我開農機,一天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一年到頭也掙不了幾個錢,還得看天吃飯。你這倒好,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工資還高。”
沒等李計劃說話,楊淑婷先接了話:“他也累,有時候加班到半夜,還得處理手下人的事,我總勸他別太拼。”她說著,還夾了塊花生米放進李計劃碗里,動作自然得像真的心疼他——其實她半年沒見過李計劃加班的樣子,這話不過是幫他圓場面。
王強看在眼里,笑著打趣:“你倆還是這么好,計劃,你可真有福氣,淑婷又賢惠又心疼人。不像我家那口子,天天跟我吵著要進城,說村里待著沒奔頭。”
楊淑婷心里咯噔一下,臉上卻沒露出來,只是笑:“城里也沒那么好,花銷大,租房子貴,不如村里自在。你家嫂子要是想進城,回頭讓她跟我聊聊,我跟她說說城里的情況。”
“那感情好!”王強高興地給她倒了杯飲料,“淑婷,你在幼兒園上班,是不是特別輕松?就帶帶孩子,做做飯?”
“輕松啥呀,”楊淑婷嘆了口氣,話卻往好里說,“二十多個孩子,個個調皮,得盯著他們吃飯、睡覺,還得幫著洗衣服,不過園長好,重活不讓我干,管吃管住,也省心。”
酒一杯接一杯地喝,李計劃的臉越來越紅,眼神也開始發飄。他聽著王強和趙磊羨慕的話,心里卻像被針扎一樣——他們不知道,他的主管位置是熬了多少夜、送了多少件才換來的;不知道他跟楊淑婷早就同床異夢;更不知道他心里還裝著一個蘭蘭,每天都在愧疚和渴望里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