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李計劃的提議（第1頁）

家長會結(jié)束后接連幾天，朵朵那張在教室里仰著小臉、輕聲詢問“爸爸呢”的畫面，像用烙鐵烙在了楊淑婷的腦海里，反復(fù)灼燒著她的神經(jīng)。女兒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失落和困惑，比任何指責(zé)和抱怨都更讓她感到無地自容。她打電話告訴了李計劃。

李計劃也陷入了深深地自責(zé)和愧疚。他送快遞時走神，差點闖了紅燈；分揀包裹時心不在焉，差點又搞錯批次。一種前所未有的、尖銳的父職焦慮，攫住了他。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不能只做一個偶爾出現(xiàn)、送上廉價禮物的“周末爸爸”，眼睜睜看著女兒在缺少父愛的環(huán)境中，敏感而失落地成長。尤其是在那個充斥著其他完整家庭氛圍的學(xué)校里，那種對比太過殘忍。

猶豫再三，在一個楊淑婷應(yīng)該已經(jīng)下班回到旅社的晚上，他撥通了她的電話。聽著聽筒里漫長的“嘟嘟”聲，他的心跳得有些快，手心也微微出汗。他不知道這個提議會引來怎樣的反應(yīng)，是嘲諷，是拒絕，還是更深的冷漠？

電話終于被接起，楊淑婷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警惕：“喂？”

“是我。”李計劃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我……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電話那頭沉默著，等待他的下文。

“是關(guān)于朵朵的。”李計劃斟酌著用詞，語速有些慢，“她現(xiàn)在剛來城里，環(huán)境陌生，學(xué)校里……我看別的孩子，都是爸媽一起……我的意思是，我們之間的事歸我們的事，但孩子是無辜的。能不能……能不能周末的時候，我們像……像正常家庭那樣，一起帶她出去走走？就去公園什么的，陪她玩一玩？”

他說完，屏住呼吸，緊張地等待著對面的回應(yīng)。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咚咚撞擊的聲音。

楊淑婷握著手機，站在旅社房間的窗戶邊，看著樓下閃爍的霓虹和川流不息的車燈，心里五味雜陳。李計劃的這個提議，像一塊石頭投入她本就不平靜的心湖。一起？像正常家庭？這幾個字聽起來如此諷刺，卻又帶著一種她無法忽視的、對朵朵極具誘惑力的可能性。

她想起家長會上女兒那雙失落的眼睛，想起她看著別家孩子被父母環(huán)繞時那羨慕的眼神。作為一個母親，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父愛的缺失對朵朵意味著什么。她可以咬牙扛起生活的重?fù)?dān)，可以忍受貧窮和辛苦，卻無法輕易填補女兒情感世界里的那塊空白。

而劉剛……想到劉剛，她的心更亂了。自從上次他流露出對朵朵“過度”投入的不滿后，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便蒙上了一層陰影。他偶爾的問候也顯得心不在焉，似乎還在為那次的爭執(zhí)介懷。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周末能讓李計劃和朵朵一起活動，或許……或許能稍微緩解一下劉剛那邊無形的壓力？這個念頭讓她感到一絲苦澀的自我嘲諷。

“……”長久的沉默后，楊淑婷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認(rèn)命般的疲憊，“……就為了朵朵。”

沒有熱情的回應(yīng)，沒有冰然的拒絕，只有這四個字，清晰地劃定了界限——這僅僅是為了孩子，與他們的私人關(guān)系無關(guān)。

李計劃懸著的心猛地落了下去，隨之而來的卻不是喜悅，而是一種混合著慶幸和難言的酸澀。“好，好……就為了朵朵。”他連忙重復(fù)，像是要抓住這根脆弱的稻草，“那……那就這個周六？我去旅社接你們？我們?nèi)ァ和珗@？”

“嗯。”楊淑婷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

通話結(jié)束。李計劃長長舒了一口氣，感覺后背竟出了一層薄汗。他成功了，為女兒爭取到了一個看似普通的周末。可這“成功”的背后，是他作為父親長期缺席的失敗，以及他與楊淑婷之間那道無法逾越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