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蘭坐在王東強那輛黑色寶馬的副駕駛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真皮座椅的接縫。車子行駛在琛州的環線上,窗外是流光溢彩的夜景,她卻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懸在半空,找不到落腳點。
自從上次在商場被王東強稱為“表妹”后,她心里就埋下了一根刺。王東強依舊對她很好,帶她吃飯,給她買衣服,甚至把那枚鉆戒也真的送給了她,說是“定情信物”。可那種好,總像是隔著一層什么,帶著一種施舍般的、游刃有余的味道。他從不帶她見他的朋友,更別提家人。每次她試探著問起他離婚的事,或者未來的打算,他總是輕描淡寫地岔開話題。
今晚,王東強帶她來的是家高級西餐廳,環境幽靜,穿著燕尾服的服務生悄無聲息地穿梭。鵝肝醬細膩,牛排火候恰到好處,紅酒在杯中蕩漾出醇厚的色澤。可蘭蘭食不知味。
“不合胃口?”王東強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動作優雅。
“沒有,很好吃。”蘭蘭擠出一個笑容。
王東強看著她,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蘭蘭,有件事,我想應該讓你知道。”
蘭蘭的心猛地一緊,攥緊了手里的餐刀。
“上次在商場,你見過的那個張太太,”王東強語氣平靜,像在談論天氣,“她先生是我一個重要客戶。她有個侄女,叫林薇,剛從國外留學回來。”
他頓了頓,觀察著蘭蘭的反應:“張家……有意撮合我和林薇。”
蘭蘭的臉瞬間失了血色,手指冰涼。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林薇那姑娘,條件是不錯。家世好,學歷高,人也漂亮。”王東強繼續說著,語氣里聽不出什么情緒,像是在分析一樁生意,“對我在琛州的發展,會有很大幫助。”
所以呢?蘭蘭在心里無聲地吶喊。那你為什么還要來招惹我?為什么送我戒指?為什么給我那些承諾?
“但是,”王東強話鋒一轉,目光落在蘭蘭蒼白的小臉上,帶上了幾分“真誠”的無奈,“那樣的女孩子,心氣高,怕是過不了尋常日子。娶回家,怕是得當菩薩供著。”
他伸手,越過桌面,覆在蘭蘭冰涼的手上:“蘭蘭,你不一樣。你踏實,懂事,會照顧人。是個能安心過日子的。”
他的手溫熱干燥,卻讓蘭蘭感到一陣惡寒。
“我跟你說這些,沒別的意思。”王東強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撫一只受驚的小動物,“就是覺得,不該瞞著你。我王東強做事,向來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蘭蘭簡直想笑。他把腳踏兩條船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我呢,也不想逼你。”王東強收回手,靠回椅背,恢復了那副掌控全局的姿態,“路怎么選,你自己定。你要是愿意跟著我,我王東強絕不會虧待你。工作,住處,生活費,都不會少你的。等我和林薇那邊……有了定論,再看怎么安排你。”
他頓了頓,補充道,語氣帶著一種施舍般的“寬容”:“當然,你要是覺得委屈,現在想退出,也隨你。那枚戒指,就當是哥送你的分手禮。”
蘭蘭呆呆地坐在那里,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看著王東強那張保養得宜、此刻顯得格外虛偽的臉,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嘴巴,聽著那些把她物化、將她置于一個如此不堪境地的言語。
原來,她從來就不是什么“女朋友”,甚至連“情人”都算不上。她只是他王東強眾多選項中的一個“備選”,一個在他攀附更高枝過程中的調劑品,一個被他評價為“宜家宜室”、適合放在暗處圈養起來的玩意兒!
巨大的羞辱感,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心上,疼得她幾乎痙攣。她想起自己當初為了王東強,如何決絕地離開李計劃,如何做著成為“王太太”的美夢……現在看來,簡直是一場天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