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為了朵朵，咱倆忍一忍（第2頁）

他猛地抬頭，眼睛紅了：“不行，你帶著孩子，咋打工？”

“讓媽幫忙帶，”她的聲音有點抖，卻很堅定，“朵朵能吃輔食了，媽身體好。咱們倆去，分開住也行，每周見一面。”

“不行，我離不開你！”

“為了朵朵，咱先忍一忍，等攢夠錢咱就回來，蓋小樓，一家人住一起。”

他盯著灶膛里的火，看了半天，才點了點頭：“行，但是你得答應(yīng)我，別累著自己，幼兒園的活重了就跟我說，我再想辦法。”他摸了摸朵朵的臉，小家伙攥著他的手指，沒醒，“等過年，咱們就回來接她，不讓她跟咱們分開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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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身那天，是初夏。綠皮火車擠得人喘不過氣，奶奶抱著朵朵站在站臺上，眼淚止不住地流：“你們在外頭照顧好自己，朵朵有我呢。”火車開動的時候，楊淑婷把臉貼在窗戶上，看著奶奶抱著朵朵追了兩步，人影越來越小，她咬著嘴唇，沒讓眼淚掉下來——她以為只要熬兩年，就能回到當(dāng)初的日子，回到院角有桃樹、炕頭有溫水的日子。

李計劃攥著她的手，手心里全是汗：“別難受，等咱們掙夠錢，就把朵朵接來，再也不分開。”他看著窗外的油菜花，一片金黃，倒退著成了金線，眼里滿是期待——他沒想著，這城市的風(fēng)會這么冷，會把兩個人吹得越來越遠(yuǎn)。

到了琛州，他們真的分開了。李計劃去了南苑快遞站，分到037號電動車，每天早七點卸車，掃碼槍“滴——滴”的聲音像催命。第一天送件，他就摔了，一箱蘋果灑在地上，爛了大半，賠了45塊——是他一天的工資。晚上躺在宿舍的上下鋪，他摸出兜里的照片，是朵朵的，笑起來沒牙，他啃著涼饅頭，想起新婚夜給她端的溫水，心里空得慌。

楊淑婷去了北湖幼兒園的廚房，每天要切30斤土豆絲，菜刀磨得快，她的手很快就磨出了繭，切到手指時，只能貼個創(chuàng)可貼繼續(xù)干。廚長老趙遞過一包止痛片：“女人離家，就得學(xué)會不眨眼，疼也得扛著。”她接過藥片，晚上躺在宿舍，翻來覆去睡不著，摸出手機(jī)想給李計劃打電話，卻又放下了——0。7元一分鐘，太貴了，得省著給朵朵買奶粉。

每周三晚上，是他們約定好的通話時間。李計劃會提前去宿舍樓下的IC卡電話亭排隊，楊淑婷要跑半個鐘頭才能到附近的電話亭。“今天送了60多件，沒摔件，”他在電話里笑，“中午吃了牛肉面，加了個蛋。”其實他只吃了兩個饅頭，牛肉面是騙她的——他想讓她放心。

“我今天切土豆絲，廚長老趙給了我個蘋果，甜得很，”她也騙他，蘋果放壞了，她沒舍得吃，“你別舍不得花錢，多買點肉，別凍著手。”

電話里靜下來，只有電流聲。“1、2，掛？”他先開口，每次都這樣，怕先說掛會讓她難受。

“嗯，掛。”她應(yīng)著，卻沒掛。

又沉默了17秒，她才小聲說：“下周見面，我給你帶件毛衣，我織的，灰色的，你穿肯定暖和。”

掛了電話，李計劃站在電話亭里，看著外面的路燈，冷得很。他想起新婚夜幫她捋頭發(fā)的溫度，想起她織的紅襪子，心里酸得厲害。楊淑婷蹲在路邊，眼淚終于掉了下來，沒人看見——她以為只要堅持，就能回到過去，卻沒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開始對著電話撒謊，開始把委屈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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