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蘭把最后一桌客人用過的碗碟收進塑料筐,油膩的殘渣沾了她一手。她皺著眉,把筐子哐當一聲放在傳菜臺上,扯過幾張粗糙的紙巾使勁擦手。
“蘭蘭,有人找!”領班在廚房門口喊了一嗓子,朝她擠擠眼,“開寶馬的那個。”
蘭蘭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識理了理額前汗?jié)竦膭⒑#职逊諉T制服外套的褶皺抻了抻,這才往外走。
果然是王東強站在餐廳門口。他沒穿上次那身西裝,換了件看起來更貴的深灰色羊絨衫,手腕上那塊表在昏暗的燈光下也泛著沉靜的光。他個子不高,但站得筆直,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
“蘭蘭,下班了?”王東強的聲音很溫和。
“嗯,剛收拾完。”蘭蘭站在他面前,覺得自己這身沾著油漬的工作服格外刺眼。她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王東強像是沒看見她的窘迫,笑著說:“正好,我也剛談完事。還沒吃晚飯吧?我知道附近新開了家粵菜館,味道不錯,賞個臉?”
不是疑問句,是帶著篤定的邀請。
蘭蘭張了張嘴,想說自己吃過了,或者累了想回去休息。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太破費了吧?”
“這有什么破費的。”王東強拉開玻璃門,做了個請的手勢,“老同學請你吃頓飯,不是應該的?”
晚風帶著涼意吹過來,蘭蘭跟著他走出餐廳。門口果然停著那輛黑色的寶馬。王東強很自然地走到副駕駛,為她拉開車門。
蘭蘭猶豫了一下。她想起李計劃那輛除了鈴不響哪里都響的二手電動車,下雨天還得她舉著傘縮在后座。又想起王東強上次說的“介紹對象”。
她彎腰,坐進了寶馬車里。真皮座椅柔軟而冰涼,車內(nèi)彌漫著一種干凈的香氣。
王東強繞到駕駛座,發(fā)動車子。引擎聲低沉平穩(wěn)。
“工作挺辛苦的吧?”他一邊熟練地打著方向盤,一邊問,“我看你們餐廳生意挺好。”
“還行,就是站得腿疼。”蘭蘭看著窗外飛速后退的霓虹燈,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安全帶。
“女孩子做這個太累了。”王東強搖搖頭,“我店里正好缺個管賬的,輕松,也不用看人臉色。你要是感興趣……”
他沒把話說完,留了個鉤子。
蘭蘭的心怦怦跳起來。管賬?那不就是坐辦公室了?風吹不著雨淋不著。
“我……我沒學過會計。”她小聲說。
“簡單,學就會了。”王東強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你一看就聰明。”
粵菜館的環(huán)境果然不一樣。燈光柔和,桌布雪白,連服務員走路都輕悄悄的。王東強把菜單推給蘭蘭,她看著上面那些沒聽過的菜名和后面的價格,手指有點發(fā)僵。
“你點吧,我隨便。”她把菜單推回去。
王東強也沒推辭,熟練地點了幾個菜,還要了一盅燉湯。“你臉色有點白,喝點湯補補。”
等菜的時候,他狀似無意地問:“上次見你,心情不太好。跟你那個……男朋友,沒事了吧?”
蘭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的不自然。“就那樣。”
蘭蘭心里有點慌——上次在商場看到他跟一個女人逛珠寶店,她還以為他有對象,現(xiàn)在他又來找她,不知道想干什么。
“你上次在商場,跟你一起的那個女人……是你對象嗎?”蘭蘭怯怯地問,聲音有點輕。
王東強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你說那個啊,她是我客戶,來琛州看建材,我陪她逛逛,不是對象。我現(xiàn)在單身,離婚好幾年了,一直沒有遇到合適的。”
王東強又說起自己建材生意的趣事,說他怎么跟難纏的客戶周旋,怎么一眼看出材料的優(yōu)劣。他說話不緊不慢,帶著一種見過世面的從容。
蘭蘭聽著,偶爾附和地笑笑。她發(fā)現(xiàn)王東強很會聊天,從不冷場,也不會問讓她難堪的問題。跟他在一起,不用像對著李計劃那樣,時刻擔心他說出什么掃興的話,或者突然因為工作放她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