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計劃是被母親的咳嗽聲驚醒的。他揉著眼睛坐起來,看見楊淑婷已經不在炕上,隔著窗戶能看見她在院子里幫母親晾衣服,動作比平時勤快了不少。
朵朵還沒醒,小胳膊搭在枕頭上,嘴角掛著口水。李計劃盯著女兒的臉,想起昨晚的爭吵,還有那本只剩八千塊積蓄的賬本,心里沉得慌——為了朵朵,也為了不讓父母操心,這架不能再吵了。
他起身走出屋,楊淑婷正好晾完最后一件衣服,轉身看見他,眼神閃了一下,沒說話,低頭收拾洗衣盆。
“媽,您咳嗽好點沒?”李計劃沒看楊淑婷,先跟母親搭話,語氣軟了不少,“昨天我去鎮上,給您買了盒止咳藥,放堂屋桌上了。”
母親笑著點頭:“好多了,你也別總惦記我,跟淑婷好好的,比啥都強。”她說著,有意無意地看了楊淑婷一眼,楊淑婷趕緊應:“媽,您放心,我們不吵了。”
這話像個臺階,李計劃順著往下走:“昨天是我不對,不該跟你吵那么大聲,嚇到朵朵了。”
楊淑婷的肩膀松了點,也低了頭:“我也有不對,不該總提你同事的事。以后……我少跟我那朋友聯系,多攢點錢,給朵朵存著上學。”她說這話時,心里有點虛——跟劉剛斷聯系哪有那么容易,可眼下只能先這么說,穩住場面。
母親見他倆和好,高興地去廚房忙活了。院子里只剩他倆,空氣有點僵。李計劃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等回了城里,我跟我同事說清楚,讓她自己找房子,別再合租了,省得你多想。”他沒說要跟蘭蘭斷,只說分開住,算是退了一步。
楊淑婷心里清楚這是敷衍,卻也沒戳破:“嗯,我也跟園長說,以后多加點班,能多掙點是點。”
白天過得還算平靜,兩人一起幫母親做飯,陪朵朵玩,在父母面前扮演著恩愛夫妻,連說話都比以前客氣。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那客氣里裹著一層冰,誰都沒勇氣捅破。
到了晚上,朵朵睡熟后,屋里又只剩他倆。李計劃靠在炕頭抽煙,楊淑婷坐在炕尾疊衣服,誰都沒說話。煙抽完了,李計劃掐滅煙頭,猶豫了一下,往楊淑婷身邊挪了挪:“早點睡吧。”
楊淑婷的手頓了一下,沒抬頭:“嗯。”
兩人躺下,還是像以前一樣,中間隔著點距離。李計劃側過身,看著楊淑婷的后背,想起剛結婚時,她總主動往他懷里鉆,現在卻連碰一下都顯得生分。他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楊淑婷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沒躲。
這像是個信號,李計劃的手慢慢環住她的腰。楊淑婷閉著眼,沒回應,也沒推開,身體硬得像塊石頭。李計劃的心跳快了點,卻不是因為喜歡,是因為緊張——他想起蘭蘭的體溫,軟乎乎的,跟楊淑婷的僵硬完全不一樣。
他低頭,想吻楊淑婷的脖子,剛碰到她的頭發,楊淑婷突然偏了頭,避開了。“別……”她的聲音很輕,帶著點抗拒,“朵朵還在旁邊。”
李計劃的動作停了,心里有點涼,卻也松了口氣——他本來就沒多少興致,不過是想借著親熱,證明兩人還“正常”。可楊淑婷的抗拒,讓這點敷衍都進行不下去。
“我知道。”他收回手,轉了身,背對著她,“睡吧。”
楊淑婷也轉了身,背對著他。黑暗里,她睜著眼,腦子里全是劉剛的樣子——劉剛抱她時,會把下巴抵在她發頂,不會像李計劃這樣生分;劉剛吻她時,會先問她愿不愿意,不會像現在這樣應付。她心里有點愧,又有點煩——明明是夫妻,親熱卻像完成任務,連陌生人都不如。
過了一會兒,李計劃又轉了過來,聲音有點啞:“要不……咱們試試?像以前一樣。”他想再努力一下,至少在身體上,別那么疏遠。
楊淑婷沒說話,算是默認。李計劃的手又伸了過來,這次她沒僵,卻也沒主動。兩人的動作很輕,怕吵醒朵朵,也怕碰疼對方似的。沒有以前的熱絡,沒有心跳加速,只有機械的配合——李計劃閉著眼,腦子里是蘭蘭的笑臉;楊淑婷咬著唇,想的是劉剛的體溫。
完事后,李計劃趕緊挪開,拉過被子蓋好,像是怕沾到什么。楊淑婷也坐起來,拿過衣服披在身上,沒看他,徑直下了炕:“我去看看朵朵,別踢被子了。”
她走到炕邊,看著朵朵熟睡的臉,眼淚差點掉下來——為了朵朵,她得忍;為了父母,她得演;可這忍著、演著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她能感覺到,剛才那點敷衍的親熱,沒拉近兩人的距離,反而讓隔閡更深了——身體靠得近,靈魂卻隔了十萬八千里,連呼吸都覺得陌生。
李計劃躺在炕上,看著楊淑婷的背影,心里也空落落的。他知道,這場和解是假的,是給父母和朵朵看的。等回了城里,蘭蘭還在等著他,楊淑婷也未必會跟她朋友斷聯系。剛才那點親熱,不過是自欺欺人,像一層薄薄的紙,一捅就破。
楊淑婷幫朵朵蓋好被子,轉過來,正好對上李計劃的眼神。兩人都沒說話,趕緊移開目光——那眼神里的疏離和敷衍,誰都看得明白。
窗外的月亮又出來了,透過窗欞照在炕上,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明明靠得近,卻像是永遠碰不到一起。他們都清楚,這場暫時的和解,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等春節過了,回了城里,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該藏不住的秘密,早晚也會露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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