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兩根……
當老劉的手指被完全掰開時,一張被捏得皺巴巴,被血浸濕了一半的紙片,露了出來。
那是一張快遞單的下半聯。
魏征用鑷子小心地將它夾起,展開。上面的字跡因為揉捏和血污而有些模糊,但借著手電的光,依然可以辨認。
幾個碩大的黑體字印在最醒目的位置:城西貨運站。
下面是一串條形碼,以及一串被撕掉了一半的單號。
“城西貨運站……”魏征喃喃自語,他猛地抬起頭看著霍驍,“那是榕城最大的物流中轉中心,也是以前幾宗人口販賣案里,‘貨物’出港的最后一站。”
老劉用生命留下的,不是求救信號,而是清道夫的下一步動向。
或者說,是“磐石會”的“貨物”轉運路線。
清道夫在殺人滅口的時候,出了紕漏。他沒有發現老劉在最后關頭藏起了這個線索。
霍驍凝視著那半張快遞單。不對。清道夫這種等級的殺手,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嗎?
他忽然想起吳誠的話。
“我們選擇的,都是那些生活在社會底層,即便消失了也不會引起太多注意的人。”
這些人,是器官的“供體”,是“篩選”的對象。
而吳誠在治療室里,通過藍牙耳機說的最后一句話是,“保證‘貨物’的安全”。
“貨物”不是指器官。
是指那些即將被摘取器官的,活生生的人。
“他們今晚要轉運的不是器官。”霍驍站起身,他的結論讓整個衛生間的溫度又下降了幾分,“他們要轉運的,是下一批‘捐贈者’。”
“下一批‘捐贈者’。”
霍驍的結論讓整個衛生間的空氣都凝固了。魏征盯著那半張被血浸透的快遞單,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不是沒辦過販賣人口的案子,但從沒有一次,讓他感覺離地獄如此之近。器官、活人、滅口、精神病院,這一切交織成一張巨大的、沾滿血污的網。
“這群豬狗不如的畜生!!!”
“城西貨運站。”魏征一把將那張血淋淋的紙片拍進證物袋,對著對講機低吼,“快,通知指揮中心,立刻封鎖城西貨運站所有出入口!所有警力,一級戒備,目標可能是被綁架的平民,重復,目標是活人!”
刺耳的警笛再次劃破榕城的深夜。十幾輛警車從城市的各個角落呼嘯而出,匯成一股鋼鐵洪流,直撲城西。
城西貨運站是榕城最大的物流樞紐,占地上千畝,無數巨大的倉庫和集裝箱堆疊在一起,在夜色中如同一座沉睡的鋼鐵迷宮。當特警的突擊車撞開一號閘門時,迎接他們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和空曠。
“報告指揮!目標區域沒有發現可疑人員!”
“三號倉庫清空!”
“七號集裝箱區安全!”
通訊頻道里,各個行動小組的匯報接連傳來,每一個字都在宣告著同一個結果:他們又晚了一步。
魏征一腳踹在一個半開的集裝箱門上,發出“哐”的一聲巨響,震得整個空曠的倉庫都在回響。“王八蛋!跑得比兔子還快!”
霍驍沒有理會他的暴怒。他靠在一排貨架旁,強行壓下因藥物副作用而翻涌的惡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