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魏征掛斷電話,將聽筒輕輕放回原位。他站了很久,辦公室里只剩下通風系統的微弱噪音。
“你聽見了。”他說,“我接到了命令。什么都不能做。”
絕望的情緒開始在蘇悅心中蔓延,但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是誰的命令?”
“一個我無法違抗的人。”魏征回答,然后他做了一個讓蘇悅完全沒想到的動作。他走到墻角的保險柜前,輸入密碼,打開,從里面拿出了另一部完全不同的衛星電話。那部電話沒有標志,通體黑色。
“官方系統已經把我鎖死了。”魏征把電話放在桌上,“但我的權限,不全在那個系統里。”
他看向蘇悅。“你剛才說的是投資。現在,我要追加我的賭注。”
他停頓了一下。“如果我輸了,我的職業生涯就到此為止。蘇小姐,希望你的判斷,值得我賭上這一切。”
蘇悅沒有回答。她只是點了點頭。
魏征拿起那部黑色的電話,撥了一個號碼。電話只響了一聲就接通了。
“將軍,是我,魏征。”他的聲音沉穩,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他沒有給對方說話的機會,而是用最快最簡潔的語速匯報。“在我轄區附近海域,發現不明國籍武裝船只,疑似攜帶高危生化制劑。根據初步情報,該船只有失控風險。”
他看了一眼蘇悅,完全復述著兩人在來路上推演過無數次的話術。
“為防止其流入我國或造成環境災難,我以‘凈土’調查組負責人的名義,請求進行緊急空中偵察和預防性封鎖。”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這個信息。魏征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每一次敲擊都踩在蘇悅的心跳上。
“坐標。”一個威嚴的聲音終于傳來。
魏征報出了一串從江文博那里得到的,經過加密的實時坐標。
“知道了。”對方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魏征放下電話,身體靠在椅背上。他脫下帽子,放在桌上,整個人第一次顯露出疲憊。
“棋子已經落下。”他說,“現在,我們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榕城的夜空依舊漆黑,但遙遠的天際線上,已經有了一點微弱的光。那是黎明前的最后一段時間。
齊腰深的海水冰冷刺骨。霍驍和那個審判官合力轉動了最后一個海底閥門的手輪。沉重的金屬摩擦聲在封閉的空間里回響,隨著一聲卡榫歸位的悶響,一切歸于平靜。持續灌入船艙的海水終于被截斷。兩人都松開了手,身體靠在布滿銹跡的艙壁上,劇烈地喘息。持續的高強度作業和缺氧已經耗盡了他們最后的體力。
“損管作業完成百分之九十二。”江文博的通報在霍驍的耳機里響起,“結構完整性倒計時……已暫停。船體傾覆風險暫時解除。”
審判官什么也沒說,率先向著上方的維修梯爬去。霍驍跟在后面。他們一前一后,沉默地回到了甲板上。天色已經從純粹的墨黑過渡到了深藍,海平面盡頭,一道微弱的灰白色光帶正在醞釀。黎明將至。
就在這時,一陣低沉的轟鳴聲從遠方傳來。不是海浪,也不是船體自身的噪音。那是一種撕裂空氣的、帶有強烈壓迫感的機械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