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p>
“陛下,幽州地處北疆,民風彪悍,且與匈奴接壤。若調集重兵于境內剿匪,萬一匈奴趁虛而入,則我朝北門洞開,后果不堪設想。此其一?!?/p>
他頓了頓,繼續道:“其二,叛軍如今據城而守,裹挾甚眾。若朝廷大軍壓境,其為求生路,必負隅頑抗。屆時即便能勝,亦是我大夏子民血流成河,幽州之地恐十室九空,數年難以恢復生機。豈非親者痛,仇者快?”
此番言論一出,永熙帝的眉頭微微皺起,顯然被說動了。
“那依你之見?”
“臣仍主‘剿撫并舉’,但需加大‘撫’,并明晰‘剿’之策略。”
陳青從容道,“請陛下再次明發諭旨,昭告天下,此次只誅賊首陳三刀及其核心黨羽,其余被裹挾民眾,只要放下兵器,概不問罪,并可由官府安置返鄉。同時,選派干練大臣,攜糧草醫藥前往幽州,專司招撫安民之事。”
“至于軍事,”他看向沙盤,手指點向鄆城周邊,“可命王節度使穩守現有防線,不必急于求戰。另遣一員良將,率精兵數千,不必多,但須是能戰敢戰之銳士,不與叛軍主力糾纏,專司切斷其糧道,殲滅其外出征糧的小股部隊,襲擾其后方。如此,叛軍外無援兵,內無糧草,人心必然浮動。待其內亂,或可招撫,或可一擊而下?!?/p>
這便是他昨晚苦思的成果——一個看似全面,實則充滿了“拖延”和“限制”的陽謀。
強調北方匈奴威脅,是讓朝廷不敢盡調邊軍;主張招撫和精準打擊,是避免大規模決戰,給他爹消化根據地、整頓內部留出時間;而那“只誅賊首”的宣告,更是他夾帶的私貨,是為萬一事有不諧,給他爹留的一條……或許根本不存在的后路。
御書房內一片寂靜。
幾位軍方大佬看著陳青,眼神變了。
這書生,并非只知空談。
永熙帝沉吟良久,終于緩緩點頭:“陳愛卿思慮周詳,體恤民情,更兼胸懷大局,便依此議。”
“李卿,調兵之事,依陳愛卿所言辦理,規模減半,以防范匈奴為主。至于這招撫使和領軍之將……”
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陳青身上,帶著一種近乎考驗的意味:“陳愛卿,你既提出此策,心中可有人選?”
陳青心中猛地一緊。
推薦招撫使和領軍將領?
這等于將一部分平叛的主動權抓在手中,但也意味著,他和他那個反賊老爹的命運,將與這兩個人選徹底綁定。
陳青抬起頭,迎向皇帝的目光,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起來。
兩世為人,他的記憶力和思維遠超常人。
他知道,必須選出既能執行他方略,又不會對他爹造成致命威脅,同時還能贏得皇帝信任的人。
這簡直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陛下,”陳青垂下眼,恭敬道:“臣,確有一二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