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李克用：興亡豈是一人事，猶見殘碑映落霞（第1頁）

獨眼觀唐亂似麻，鴉兒聲里踏黃沙。

弓開雙雁驚胡騎，劍指長安破賊家。

盟未冷，恨難遮，三矢遺愿付新芽。

興亡豈是一人事，猶見殘碑映落霞。

公元856年，晚唐的天空已經(jīng)飄滿亂世的烏云，神武川新城（今山西應(yīng)縣一帶）的沙陀族營帳里，一個男嬰呱呱墜地。誰也沒料到，這個本姓朱邪的孩子，將來會成為撬動天下格局的關(guān)鍵人物——他就是后來的李克用。

沙陀族是唐朝的編外精銳，打小就給朝廷當(dāng)雇傭軍，李克用的老爹朱邪赤心更猛，因平叛有功被皇帝賜姓李，改名李國昌，直接從外族首領(lǐng)升級為皇親編制。有這基因打底，李克用從小就不是省油的燈，別的小孩玩泥巴，他拿著玩具弓箭喊，開口閉口全是軍術(shù)語，活像個迷你版將軍。

十五歲那年，李克用迎來人生第一個高光時刻。當(dāng)時農(nóng)民領(lǐng)袖龐勛在桂林起義，一路鬧到中原，朝廷急得跳腳，李國昌帶著沙陀兵出征平叛，李克用直接申請上前線刷經(jīng)驗。戰(zhàn)場上這小伙子跟開了掛似的，騎馬射箭樣樣頂尖，別人躲著叛軍走，他提著刀往人堆里沖，活脫脫一只不要命的小老虎。軍中兄弟們服得五體投地，送他個外號飛虎子，又因他發(fā)號施令時聲音洪亮尖利，像烏鴉叫，私下里還叫他李鴉兒。

更絕的是他的箭術(shù)。有次跟韃靼部落的人比武，對方剛放話沙陀人只會蠻干，李克用抬手就是一箭，直接射落兩只飛雁。《舊五代史》里沒寫對方的表情，但用腳想也知道，肯定是集體，從此沒人敢再小瞧這年輕人。平叛結(jié)束后，朝廷論功行賞，十五歲的李克用直接被封云中郡牙將，相當(dāng)于拿到了晚唐軍政界的入門VIP卡。

不過人生哪能一路開掛？李克用很快就栽了個大跟頭。乾符三年（876年），云州（今山西大同）鬧饑荒，新上任的防御使段文楚腦回路清奇，居然削減軍糧賑災(zāi)。士兵們本來就餓肚子，這操作直接點燃了火藥桶。當(dāng)時已是云中防御督將的李克用，一看群眾基礎(chǔ)這么好，果斷順勢而為，帶著近萬士兵駐扎在斗雞臺，逼得城里人選邊站。最后城里人把段文楚交了出來，憤怒的士兵直接將其分食——這波操作放在今天，簡直是職場反抗的極端案例，也暴露了李克用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狠辣本性。

事后李克用向朝廷申請當(dāng)云中節(jié)度使，結(jié)果碰了一鼻子灰，朝廷還派大軍來打他。沒辦法，他只能先跑路，直到乾符五年（878年）黃巢起義鬧大，朝廷才想起這個，封他為大同軍節(jié)度使，讓他回來戴罪立功。可沒過多久，吐谷渾首領(lǐng)赫連鐸偷襲振武，李克用去救援時被云中守將拒之門外，一怒之下再次反叛，占了蔚州、朔州兩地。這波反復(fù)橫跳讓唐僖宗頭疼不已，多次派兵征討，直到廣明元年（880年）才把李克用父子打跑，逼得他們逃到韃靼部落避難。

在韃靼的日子并不好過，赫連鐸還派人挑撥離間，說李克用父子是定時炸彈。李克用多機靈，知道光靠嘴說沒用，干脆天天跟韃靼人比武，射箭、騎馬樣樣碾壓對手，用實力證明我不好惹。酒桌上又放低姿態(tài)：咱父子就是暫時避避風(fēng)頭，早晚得回南方去，不會跟各位搶地盤。實力威懾+情商安撫的組合拳效果顯著，韃靼人徹底放下戒心，李克用總算保住了性命，也為后來的復(fù)出埋下伏筆。

廣明元年（880年）十二月，黃巢率領(lǐng)起義軍攻破長安，唐僖宗嚇得逃往蜀地，晚唐陷入群龍無首的混亂局面。此時的唐朝就像瀕臨破產(chǎn)的公司，急需空降高管來救火，而李克用就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

代北起軍使陳景思和李克用的族父李友金奉命救援長安，可招募來的士兵全是周邊部族的刺頭兵，根本沒人能管住。李友金一看這架勢，直接向陳景思推薦：要想管好這幫人，非得李克用父子來不可，他倆就是天生的團(tuán)隊主心骨陳景思沒辦法，只能上奏朝廷請李克用出山。唐僖宗此時哪還顧得上舊怨，立刻封李克用為雁門節(jié)度使，讓他趕緊帶兵南下。

李克用也是個實在人，帶著一萬韃靼騎兵就往南趕，可路過太原時卻碰了釘子。河?xùn)|節(jié)度使鄭從儻怕他搶地盤，不僅閉關(guān)戒備，還在他討要軍餉時只給了點零花錢。換做別人可能忍了，但李克用是誰？當(dāng)場就火了，帶著人在太原周邊劫掠一番，才揚長而去回了雁門——這波操作雖然解氣，但也暴露了他快意恩仇的性格短板。

中和二年（882年），朝廷再次催促李克用出兵，這次他沒再猶豫，帶著沙陀騎兵正式踏上討伐黃巢的征程。中和三年（883年）正月，晉國公王鐸任命李克用為東北面行營都統(tǒng)，黃巢聽說后慌了神，趕緊派人送重金和偽造的詔書，想收買李克用。李克用直接把詔書燒了，重金全分給手下，還放話：黃巢這是看不起我，真當(dāng)我是見錢眼開的主？

當(dāng)時各路援軍都聚集在長安周圍，但沒人敢先動手，全在摸魚劃水。直到李克用的部隊抵達(dá)，局勢才徹底逆轉(zhuǎn)。黃巢軍早就聽過李鴉兒的威名，一聽說他來了，當(dāng)場就有士兵開始逃跑，《舊五代史》里雖沒直接寫望風(fēng)而逃，但從后續(xù)戰(zhàn)況能看出，李克用的威懾力buff有多強。二月，梁田陂一戰(zhàn)，李克用率軍大敗黃巢軍，對方狼狽逃往華州；三月，又擊退黃巢派來的援軍，逼得敵將黃揆棄城而逃；四月，黃巢實在撐不住，燒毀長安后向東撤退，李克用率軍收復(fù)長安，功勞穩(wěn)居各路援軍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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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朝廷徹底服了，封李克用為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左仆射、河?xùn)|節(jié)度使——河?xùn)|（今山西一帶）可是塊肥肉，物產(chǎn)豐富又易守難攻，相當(dāng)于給了李克用一張創(chuàng)業(yè)王牌。從此各路軍閥都對他敬畏三分，加上他一目失明的特征，獨眼龍的外號也傳遍了天下。司馬光在《資治通鑒》里直言：破黃巢，復(fù)長安，功第一，這評價堪稱晚唐版的年度最佳員工獎。

中和四年（884年），黃巢聯(lián)合蔡州節(jié)度使秦宗權(quán)卷土重來，包圍了陳州。李克用再次出兵，帶著五萬大軍從天井關(guān)出發(fā)，一路勢如破竹，跟開了掛似的連打勝仗。后來還跟宣武軍節(jié)度使朱溫聯(lián)手，徹底擊潰了黃巢的主力部隊，一路追擊到曹州才收兵。可誰也沒想到，這場勝利竟成了李克用和朱溫結(jié)怨的開端——晚唐最精彩的雙雄爭霸劇本，就此拉開序幕。

路過汴州（今河南開封）時，朱溫派人送來請柬，說要為李公接風(fēng)洗塵。李克用剛打了勝仗，正春風(fēng)得意，帶著三百隨從就住進(jìn)了上源驛，壓根沒多想——畢竟兩人剛聯(lián)手打了勝仗，怎么看都是革命戰(zhàn)友。

當(dāng)晚朱溫擺的宴席那叫一個隆重，好酒好菜管夠，還安排了歌舞表演。李克用本來就酒量好，加上心情舒暢，幾杯酒下肚就開始口無遮攔，對著朱溫指指點點，言語間全是傲氣。朱溫表面賠笑，心里早就炸了鍋——他素來忌恨李克用的實力，現(xiàn)在又被當(dāng)眾羞辱，殺意瞬間拉滿。

等李克用和隨從都喝醉后，朱溫立刻動手：先是在驛站外放火，接著派伏兵發(fā)起進(jìn)攻，想把李克用一行人。驛站里頓時火光沖天，喊殺聲四起，李克用的隨從們雖然勇猛，但架不住對方人多勢眾，很快就死傷慘重。關(guān)鍵時刻，老天爺幫了李克用一把——天降大雨澆滅了大火，混亂中隨從郭景銖把李克用藏到床底下，用冷水澆醒他，又背著他翻墻逃跑，借著雷電的掩護(hù)，才好不容易沖出重圍，回到自己的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