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梁武帝蕭衍：一半圣主，一半昏君（第2頁）

可他顯然沒玩夠。大通三年（529年），蕭衍又去同泰寺舍身，這次更絕，連宮里的儀仗、車馬都捐給寺廟了。大臣們沒辦法，又花了兩億錢贖人。中大同元年（546年），他第三次舍身，在廟里住了三十七天，最后朝廷掏了一億錢才把這位佛皇帝請回宮。

這三次舍身，光贖金就花了四億錢，相當于梁朝好幾年的財政收入。更離譜的是他為了弘法，下令全國僧人不用交稅，還能免徭役。結果老百姓紛紛出家，寺廟占的土地越來越多，國家的勞動力和稅源全跑廟里去了。《南史》里說當時都下佛寺五百余所，窮極宏麗。僧尼十余萬，資產豐沃，佛寺成了國中之國，皇帝成了最大的佛門贊助商。

他還搞出個斷酒肉的規(guī)定，說和尚必須吃素，自己帶頭每天只吃一頓飯，菜里連點油星都沒有。有次宮里設宴，他盯著滿桌的雞鴨魚肉直皺眉，說：這些都是眾生肉，吃了要下地獄的。搞得大臣們吃飯跟受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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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要命的是他用治國，對親戚和權貴那叫一個縱容。弟弟蕭宏窩藏殺人犯，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侄子蕭正德叛逃北魏又跑回來，他不僅不罰，還封官許愿。大臣們勸他別太心軟，他卻說：我待人以誠，人必待我以忠。結果呢？這幫親戚把他的話當耳旁風，該貪的貪，該反的反，把梁朝的家底都快敗光了。

蕭衍晚年干的最作死的事，就是收留了侯景。這侯景是北魏的叛將，長得歪瓜裂棗，右腳短，弓馬非其長，但打仗狠得像瘋狗。他先投西魏，又來降梁，大臣們都勸蕭衍：這小子是個白眼狼，不能要！可蕭衍偏信佛渡眾生，說：朕收了他，能讓他改邪歸正。

結果剛過半年，侯景就反了。這哥們帶著八千殘兵從壽陽起兵，一路殺向建康，沿途的梁朝將領要么投降，要么逃跑，就跟約好了似的。為啥？因為蕭衍把官爵當蘿卜發(fā)，將軍們大多是靠關系上位的草包，平時欺負老百姓還行，真見了叛軍腿都軟了。

叛軍圍城的時候，蕭衍還在同泰寺講經(jīng)，聽到消息居然說：侯景一小豎，何足為患？等叛軍打到宮門口，他才慌了神，可這時候誰還肯賣命？他寄予厚望的侄子蕭正德，早就和侯景勾結，里應外合打開了城門。

公元549年，侯景攻入臺城，把八十多歲的蕭衍軟禁起來。這時候的蕭衍才算看清人心——平時圍著他念經(jīng)的大臣跑光了，天天喊他菩薩皇帝的宗室躲起來了，只有一個老太監(jiān)陪著他。

被軟禁的日子相當凄慘。侯景不給吃的，蕭衍想吃口蜂蜜都得不到。《梁書》記載他臨終前口苦，索蜜不得，再曰荷！荷！，大概是在感嘆自己這一生，像個笑話。八十六歲的老頭，就這么活活餓死在宮殿里，臨死前可能還在想：佛祖咋不顯靈救我呢？

蕭衍在位四十八年，是南朝在位最久的皇帝。他的人生像坐過山車，前半生是勵精圖治的明君，后半生是糊涂透頂?shù)幕杈B司馬光在《資治通鑒》里都吐槽他：梁武帝之失，在于愛民而不用法，信佛而廢政務。

他確實創(chuàng)造過盛世，梁朝的文化、經(jīng)濟在他手里達到頂峰，連李白都寫過小邑藏萬家，百室連阡陌來夸江南的富庶。可他晚年的迷之操作，親手把這一切毀了。侯景之亂后，江南千里沃野變成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梁朝也名存實亡，十幾年后就被陳朝取代了。

有意思的是，蕭衍到死都覺得自己沒錯。他曾對大臣說：朕于佛教，自謂無愧。或許在他眼里，當皇帝只是渡劫，當和尚才是歸宿。可對天下百姓來說，他們需要的是能讓大家吃飽飯的君主，不是整天念經(jīng)的。

千年之后再看這位梁武帝，只能說人生太復雜，不能簡單用或來評價。他是詩人，是學者，是虔誠的佛教徒，也是失敗的政治家。就像他寫的詩里說的：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他想靠佛法求長生，結果連口蜂蜜都沒撈著；想靠慈悲留美名，結果成了青史笑柄。

參考《梁書》《資治通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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