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草莽嗜殺狂,投機鉆營拜藩王。
背唐弒主篡天下,負義忘恩害忠良。
營帝業,嗜荒唐,一朝身死禍蕭墻。
功過是非留罵名,五代紛爭始濫觴。
乾符四年(公元877年),安徽碭山縣的一個破廟里,三十歲的朱溫正蹲在門檻上啃紅薯,眼神卻賊溜溜地盯著路過的村姑——這要是放在平時,他早該被老爹拎著耳朵罵“不務正業”,可這會兒老爹早死了,老娘去地主家當傭人,家里就剩他一個“混世魔王”,整天游手好閑,偷雞摸狗,是碭山一帶有名的無賴。
《舊五代史·梁太祖紀》里沒繞彎子,直接說他“少孤,家貧,母王氏傭食于蕭縣劉崇家”,還補了句“帝性兇悍,不事生業,以雄勇自負”——翻譯過來就是:朱溫從小沒爹,家里窮得叮當響,媽去給人當傭人,他自己又兇又橫,不干活還覺得自己特厲害。
那會兒的碭山,趕上了大災荒,地里長不出莊稼,官府還催著交稅,老百姓要么逃荒,要么等著餓死。朱溫啃完最后一口紅薯,拍了拍肚子,心里琢磨:“再這么混下去,遲早得餓死,不如找點‘大買賣’干。”
沒過多久,“大買賣”就送上門了——黃巢起義軍打到了碭山附近。朱溫一聽這消息,眼睛都亮了:“造反?這活兒好!既能搶糧食,還能當老大,比偷雞摸狗強多了!”他連夜拉上幾個跟自己一樣的無賴,扛著把生銹的菜刀,就投奔了黃巢的起義軍。
誰也沒想到,這無賴居然是塊“打仗的料”。朱溫長得人高馬大,打起仗來不要命,別人不敢沖的陣,他拎著刀就往上沖;別人打不贏的仗,他總能想出歪點子——有次起義軍被官軍圍在山溝里,朱溫居然帶著幾個人繞到官軍后面,放了把火,喊著“官軍敗了”,把官軍嚇得四散逃跑。
黃巢很快就注意到了這個“亡命徒”,覺得他是個可用之才,一路提拔他當隊長、將軍。等到黃巢攻占長安,建立“大齊”政權時,朱溫已經成了起義軍里的“當紅炸子雞”,被封為“同州防御使”,手里握著幾萬兵馬,成了一方小諸侯。
可朱溫心里門兒清:黃巢這伙人,看著熱鬧,其實沒什么大出息。占領長安后,黃巢和他的手下整天喝酒吃肉,搶美女,早就沒了當初“均平”的口號;而且唐朝的殘余勢力還在反撲,尤其是李克用的沙陀騎兵,戰斗力極強,起義軍根本扛不住。
中和二年(公元882年),朱溫在同州被官軍打得節節敗退,他好幾次派人向黃巢求援,可黃巢身邊的人收了他的好處,卻故意把求救信壓了下來。朱溫越等越慌,心里犯起了嘀咕:“再跟著黃巢,遲早得掉腦袋,不如跳槽去唐朝那邊?”
他手下有個叫謝瞳的謀士,看出了他的心思,就勸他:“將軍,黃巢成不了大事,唐朝雖然弱,但畢竟是正統,您要是歸順唐朝,肯定能封官進爵,比跟著黃巢強多了!”
朱溫一聽,拍著大腿說:“你說得對!就這么辦!”當天晚上,他就殺了黃巢派來的監軍,帶著整個同州向唐朝投降。
唐僖宗在四川接到消息,高興得差點從龍椅上跳起來——要知道,朱溫可是黃巢的得力干將,他投降了,等于斷了黃巢的一條胳膊!僖宗連忙下旨,封朱溫為“左金吾衛大將軍”,還賜了個新名字叫“朱全忠”,意思是“全心全意忠于唐朝”。
可僖宗不知道,他這是引狼入室。這個“朱全忠”,后來不僅沒忠于唐朝,還親手把唐朝給滅了——當然,這是后話。
朱溫投降唐朝后,被派到了宣武軍(治所在汴州,也就是現在的河南開封)當節度使。當時的汴州,剛被黃巢起義軍折騰過,城里一片狼藉,還到處都是土匪,朱溫剛到的時候,手里只有幾千殘兵,連個像樣的軍營都沒有。
可朱溫有辦法——他先是用搶來的糧食招兵買馬,只要愿意來當兵的,不管是農民還是土匪,都歡迎;然后又用“鐵腕”整頓軍紀,規定“打仗后退者死,搶劫百姓者死”,誰要是敢違反,他當場就砍腦袋。有次一個士兵搶了老百姓的雞,朱溫二話不說,就把那士兵砍了,掛在城門口示眾,嚇得其他士兵再也不敢胡來。
《新五代史·梁太祖紀》里記載了他的狠辣:“初,帝在汴,兵少,數為蔡人所困,乃募驍勇,多殺不辜,以立威。”意思是朱溫在汴州的時候,兵力少,經常被蔡州的敵軍圍困,于是他招募勇猛的士兵,殺了不少無辜的人來樹立威信——雖然手段殘忍,但確實讓汴州的局勢很快穩定了下來。
除了狠,朱溫還特別“滑”。當時中原一帶的藩鎮,個個都不是好惹的:北邊有河東的李克用,手下的沙陀騎兵天下聞名;南邊有蔡州的秦宗權,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經常把老百姓當糧食吃;東邊有鄆州的朱瑄、兗州的朱瑾,兄弟倆聯手,實力也不弱。
朱溫知道,自己硬碰硬肯定不行,就玩起了“合縱連橫”。比如,他跟李克用聯手打秦宗權,打完仗后,又偷偷在酒里下毒,想害死李克用——雖然最后沒成功,但也讓李克用恨透了他,兩人從此成了死對頭;他還假裝跟朱瑄、朱瑾結盟,暗地里卻派人去挖他們的墻角,把他們的士兵偷偷招到自己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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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朱瑄派使者來汴州,朱溫好酒好肉招待,還跟使者說:“我跟朱將軍是兄弟,以后要互相幫忙。”可等使者走后,朱溫立馬派人去鄆州,貼了很多告示,說“只要來宣武軍當兵,給的糧餉是鄆州的兩倍”,結果沒幾天,就有幾千個鄆州士兵跑到了汴州。朱瑄氣得跳腳,可也沒辦法——誰讓他給的糧餉沒朱溫多呢?
朱溫最狠的一次,是打秦宗權。秦宗權當時號稱有“百萬大軍”,到處燒殺搶掠,中原一帶的百姓都怕他。朱溫聯合了其他幾個藩鎮,跟秦宗權打了好幾年,最后在汴州城外把秦宗權活捉了。為了顯示自己的威風,朱溫把秦宗權押到長安,獻給了唐僖宗。僖宗高興壞了,又加封朱溫為“檢校太尉”,還賜了他“沛郡王”的爵位。
可朱溫心里根本不在乎這些爵位,他在乎的是地盤。到了唐昭宗即位的時候(公元888年),朱溫已經占領了汴州、亳州、潁州等十幾個州,手下有幾十萬兵馬,成了中原一帶最強大的藩鎮。汴州也從一個破敗的小城,變成了當時最繁華的城市之一,街上到處都是商人,軍營里的士兵更是黑壓壓一片,連李克用都不敢輕易招惹他。
這時候的朱溫,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碭山無賴了。他穿著華麗的節度使官服,坐在汴州節度使府的大堂上,看著下面跪拜的官員,心里琢磨著:“宣武軍算什么?我要的,是整個天下!”
唐昭宗李曄,比他哥哥僖宗有志向,也想挽救唐朝,可他接手的是個爛攤子——朝廷沒錢沒兵,藩鎮們個個擁兵自重,尤其是朱溫,已經成了朝廷不敢得罪的“大佬”。
昭宗剛即位沒多久,就想削弱藩鎮的勢力,結果反而被鳳翔節度使李茂貞逼得逃出長安,差點丟了皇位。最后沒辦法,昭宗只能派人去汴州,求朱溫來救他。
朱溫一聽,機會來了!他立馬率領大軍,浩浩蕩蕩地開往長安,把李茂貞打跑了,然后親自把昭宗護送回長安。昭宗感激涕零,拉著朱溫的手說:“全忠啊,你就是大唐的救星!”朱溫卻笑著說:“陛下客氣了,臣只是盡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