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朱溫的“忠心”都是裝的。他想把李曄控制在自己手里,好“挾天子以令諸侯”。光化三年(公元900年),朱溫指使宦官劉季述發(fā)動政變,把李曄軟禁在少陽院,還逼著他禪位給太子李裕。
李曄被軟禁的時候,日子過得比在華州還慘。劉季述每天只給李曄送一頓飯,還是餿掉的米飯和咸菜;李曄想喝水,只能用自己的衣服去換;有時候,劉季述還會帶著人去少陽院“參觀”,把李曄當(dāng)成猴子一樣戲耍?!缎绿茣ふ炎诩o(jì)》里記載:“季述幽帝于少陽院,熔鐵錮其門,自竇中傳食,帝與后妃相泣,群臣莫敢省?!?/p>
還好,沒過多久,宰相崔胤聯(lián)合朱溫的對手——護(hù)駕都頭孫德昭,發(fā)動兵變,殺了劉季述,把李曄救了出來。李曄重登皇位那天,抱著崔胤哭著說:“朕能重見天日,全靠愛卿啊!”
可李曄不知道,他剛擺脫劉季述的控制,又掉進(jìn)了朱溫的陷阱。
朱溫見劉季述沒辦成事,就親自率軍開進(jìn)長安,表面上是“護(hù)駕”,實際上是想把李曄搶到手。崔胤看出了朱溫的野心,想聯(lián)合其他藩鎮(zhèn)對抗朱溫,結(jié)果被朱溫發(fā)現(xiàn),直接殺了崔胤和他的親信。
天佑元年(公元904年),朱溫覺得長安離自己的根據(jù)地宣武太遠(yuǎn),不好控制,就逼著李曄遷都洛陽。遷都路上,朱溫怕李曄身邊的人礙事,把李曄的宮女、太監(jiān)、樂工殺了個精光,還把長安的宮殿拆了,把木料運到洛陽——他就是要讓李曄徹底斷了回長安的念頭。
李曄坐在遷都的馬車上,看著窗外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長安,心里一片冰涼。他知道,自己這次去洛陽,恐怕再也回不來了。有次,他跟身邊的嬪妃說:“朕這輩子,顛沛流離,處處受制于人,還不如當(dāng)個老百姓,至少能活得自在些?!眿邋鷤兟犃耍既滩蛔】蘖似饋?。
天佑元年八月,李曄剛到洛陽沒幾天,就被朱溫殺了。
朱溫殺了李曄后,怕大臣們反對,就立李曄的第九子李柷為帝。這年李柷才十三歲,放在現(xiàn)在也就是個剛上初中的孩子,根本不懂什么叫朝政,更別說反抗朱溫了——他從登基那天起,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傀儡皇帝。
李柷登基后,朱溫給他改元“天佑”,還讓他尊自己為“相國”,總攬朝政。可朱溫根本不把李柷放在眼里,連朝都懶得去上,所有的政令都由他的親信傳達(dá)。李柷每天坐在龍椅上,看著下面那些朱溫的親信指手畫腳,只能點頭同意,連一句反對的話都不敢說?!杜f唐書·哀帝紀(jì)》里說:“哀帝幼沖,政在朱氏,帝拱手而已,不能有所可否。”
朱溫怕大臣們還有“復(fù)唐之心”,就開始大肆屠殺唐朝的宗室和大臣。天佑二年(公元905年),朱溫把宰相裴樞、獨孤?lián)p等三十多位大臣騙到白馬驛,然后下令把他們?nèi)繗⑺?,還把他們的尸體扔進(jìn)了黃河。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白馬驛之禍”?!顿Y治通鑒》里記載:“全忠(朱溫后來被賜名朱全忠)聚樞等及朝士貶官者三十余人于白馬驛,一夕盡殺之,投尸于河。”
殺了這些大臣后,朱溫又把矛頭對準(zhǔn)了唐朝的宗室。他把李柷的幾個兄弟——濟(jì)陰王李柷(跟哀宗同名,史書記載為“李柷”,此處為宗室子弟,非哀宗本人)、威王李秘等全部殺死,還把他們的家屬流放外地。李柷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個被殺害,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躲在后宮里偷偷哭。
有次,朱溫想讓李柷給他加“九錫”——這是古代大臣能得到的最高榮譽,通常加九錫的人,下一步就是篡位了。朱溫的親信拿著草擬好的圣旨給李柷看,李柷不敢不同意,只能顫抖著拿起筆,在圣旨上簽了字。事后,李柷跟身邊的太監(jiān)說:“朕知道,大唐的江山,遲早要變成朱家的了?!?/p>
天佑四年(公元907年),朱溫覺得時機成熟了,就逼著李柷禪位。他讓親信給李柷寫了禪位詔書,還讓李柷親自去太廟祭祀,把皇位“正式”傳給自己。
李柷禪位那天,穿著素色的衣服,站在太廟的臺階上,看著唐朝的列祖列宗的牌位,忍不住哭了起來。他哽咽著說:“列祖列宗,孫兒無能,沒能守住大唐的江山,孫兒對不起你們……”祭祀結(jié)束后,李柷被朱溫封為“濟(jì)陰王”,遷往曹州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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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朱溫并沒有放過李柷。他怕李柷留在世上,會成為別人“復(fù)唐”的借口,就派親信去曹州,給李柷送了一杯毒酒。李柷看著毒酒,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他對親信說:“朕這輩子,從來沒做過對不起大唐的事,也沒做過對不起百姓的事,為什么要這樣對朕?”親信冷冷地說:“這是相國的意思,陛下還是喝了吧?!?/p>
天佑五年(公元908年)二月,李柷喝下毒酒,死在了曹州的囚所里,年僅十七歲。朱溫為了掩人耳目,給李柷上了謚號“哀皇帝”,后人都稱他為“唐哀宗”——這個“哀”字,道盡了他短暫而悲慘的一生。
唐昭宗李曄和唐哀宗李柷,這對父子皇帝,一個掙扎半生,一個屈辱而死,他們的命運,就是大唐王朝最后的悲歌。
先說說昭宗李曄。他這輩子,真的不算“昏君”。他有志向,想重振大唐;他有骨氣,敢跟宦官、藩鎮(zhèn)叫板;他甚至還努力過——收拾宦官、組建軍隊、討伐藩鎮(zhèn),可最后還是落得個顛沛流離、被人殺害的下場。為什么?
不是因為他不夠努力,而是因為他接手的江山,已經(jīng)爛到了根。僖宗留下的爛攤子:經(jīng)濟(jì)崩潰、百姓流離、藩鎮(zhèn)割據(jù)、宦官專權(quán),這些問題積重難返,不是靠他一個人的努力就能解決的。就像一個醫(yī)生面對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就算有再好的醫(yī)術(shù),也很難起死回生。
而且,李曄犯了兩個致命的錯誤:一是急功近利。他剛登基沒幾年,就急于討伐李克用、擴(kuò)充軍隊,結(jié)果不僅沒成功,還消耗了朝廷僅有的國力;二是識人不明。他信任朱溫,以為朱溫是“忠臣”,結(jié)果最后被朱溫當(dāng)成了棋子,連命都丟了?!缎绿茣ふ炎诩o(jì)》里評價他:“昭宗為人明雋,初有志于興復(fù),而外患已成,內(nèi)無賢佐,終致顛沛,非其罪也?!币馑际钦炎诼斆饔兄鞠?,可外面的隱患已經(jīng)形成,里面又沒有賢能的大臣輔佐,最后落得個顛沛流離的下場,不是他的錯。
再說說哀宗李柷。他這輩子,就是個悲劇。十三歲登基,當(dāng)了三年傀儡皇帝,十七歲被毒殺,他甚至沒來得及真正了解“皇帝”這兩個字的含義,就成了大唐王朝的“末代皇帝”。他沒有昭宗那樣的志向,也沒有昭宗那樣的骨氣,不是因為他懦弱,而是因為他太小了——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在朱溫那樣的“狠角色”面前,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他就像一片浮萍,在亂世的洪流里,只能隨波逐流,最后被無情地吞沒。
從安史之亂開始,大唐就走上了下坡路,藩鎮(zhèn)割據(jù)、宦官專權(quán)、農(nóng)民起義,這些問題就像一個個毒瘤,不斷侵蝕著大唐的根基。僖宗的荒唐,讓這些毒瘤徹底爆發(fā);昭宗的掙扎,沒能切除這些毒瘤;哀宗的屈辱,只是這些毒瘤最終的“產(chǎn)物”。
天佑四年(公元907年),朱溫登基稱帝,建立了“后梁”,歷時二百八十九年的唐朝,正式滅亡。從此,中國歷史進(jìn)入了五代十國的亂世——一個比唐朝末年更混亂、更黑暗的時代。
參考《舊唐書·昭宗紀(jì)》《資治通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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