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帝王家,懶理桑麻。登基先把酒杯拿。
藩鎮烽煙皆不管,只戀繁華。
丹藥誤年華,病體難遮。一場春夢落塵沙。
若問穆宗功與過,笑罵由他。
讀到此,唐朝的故事已過去一半,史學家都稱唐朝的衰敗是從“安史之亂”開始,“安史之亂”的根本,便是唐朝的“久病”——藩鎮。殊不知,自肅宗李享到憲宗李純開始多多少少都有“中興”“削藩”的意識,尤其是憲宗時期。可不巧,歷史就是興亡更替,接下來有請穆宗李恒同志登場,哎哎,李湛同志把你的馬球撿到一邊,還沒輪到你登場呢!
貞元十一年(公元795年),長安大明宮的皇子居所里,一聲啼哭打破了午后的寧靜——唐德宗的孫子、順宗的兒子、后來的憲宗李純,迎來了自己的第三個兒子,取名李宥。這孩子,就是咱們接下來要嘮的唐穆宗李恒。
按大唐那會兒的規矩,皇位繼承講究“立嫡立長”,李恒既不是老大,媽郭貴妃(后來的郭皇后)雖說出身名門(郭子儀的孫女),但他前頭還有兩個哥哥:老大李寧、老二李惲。照理說,這皇位跟他八竿子打不著,他這輩子頂多混個王爺,住著大宅子,喝喝小酒,日子過得滋潤就行。
可架不住這小子運氣好,簡直是“天選之子”級別的幸運。
首先是老大李寧。憲宗早年立李寧為太子,這孩子也還算靠譜,可惜命短,元和六年(公元811年)就病死了,年僅十九歲。《舊唐書·穆宗紀》里寫這事兒:“六年十二月,太子寧薨,謚曰惠昭?!碧右凰?,儲君之位就空了出來,這下輪到憲宗犯難了——老二李惲和老三李宥,該立誰呢?
老二李惲他媽出身低,沒什么后臺;老三李宥他媽郭貴妃,可是郭子儀的孫女,郭家在朝廷里勢力大得很,滿朝文武一半都跟郭家沾親帶故。大臣們紛紛上書,說“母憑子貴,子憑母貴”,勸憲宗立李宥為太子。憲宗一開始還猶豫,可架不住郭貴妃吹枕邊風,加上大臣們天天念叨,最后只能點頭:行,就立李宥。
元和七年(公元812年),憲宗下旨,立李宥為太子,還給他改了個名——李恒?!缎绿茣つ伦诩o》記載:“七年,立為皇太子,改名恒。”就這么著,李恒沒費一兵一卒,沒玩任何心機,稀里糊涂就成了大唐的儲君。
當了太子的李恒,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瀟灑。他不像別的太子那樣,天天苦哈哈地讀書、學治國,而是把心思全放在了“享受”上。白天跟宮里的太監一起打馬球,晚上召集一群歌女舞姬喝酒作樂,有時候還偷偷跑出宮,去長安城里的酒樓、妓院廝混。
憲宗知道了,氣得吹胡子瞪眼,好幾次把他叫到跟前訓斥:“你是太子,以后要當皇帝的!天天就知道玩,以后怎么治理國家?”李恒表面上點頭認錯,轉過身該怎么玩還怎么玩。為啥?因為他媽郭貴妃護著他,大臣們也捧著他,憲宗就算想管,也拉不下臉來真罰他。
更有意思的是,憲宗晚年迷上了煉丹,想長生不老,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動不動就殺宮女、太監,連宰相都怕他。李恒見老爹這副樣子,不僅不勸,反而心里偷偷高興——老爹越糊涂,自己以后登基就越順利。
元和十五年(公元820年)正月,憲宗吃了太多丹藥,中毒死了?!杜f唐書·憲宗紀》里寫得隱晦:“十五年正月庚子,上崩于大明宮中和殿,年四十三?!逼鋵嵁敃r宮里人都知道,憲宗的死,跟丹藥脫不了干系,甚至有人說,是李恒身邊的人怕憲宗醒過來收拾他們,偷偷加了料。
憲宗一死,李恒的機會來了。郭貴妃立刻聯合大臣,把李恒扶上了皇位,改元“長慶”。這一年,李恒才二十五歲,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可誰也沒想到,這個靠運氣當上皇帝的年輕人,會把大唐的江山,當成自己的“游樂場”。
李恒登基那天,滿朝文武都以為,新皇帝會像太宗、玄宗那樣,一上來就搞點新政,比如減免賦稅、整頓吏治、打擊藩鎮之類的。可他們等啊等,等到的卻是一道讓人大跌眼鏡的圣旨:“赦天下,賜文武官階、勛、爵,高年粟帛,孝子順孫旌表門閭?!保ā缎绿茣つ伦诩o》)——簡單說就是:大家都有賞,好好玩,別客氣。
接下來的日子,李恒更是把“擺爛”發揮到了極致。他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擴建皇宮里的娛樂設施。以前的馬球場太小,他讓人拆了旁邊的幾間宮殿,把馬球場擴大了好幾倍;宮里的戲臺不夠華麗,他讓人用黃金、珠寶裝飾戲臺,連欄桿都是用象牙做的;甚至還在宮里建了個“夜市”,讓宮女、太監假扮成小販,自己穿著便服去“逛街”,玩得不亦樂乎。
他最癡迷的,是打馬球。每天早上起來,別的皇帝都在處理朝政,他卻穿著馬球服,帶著一群太監、宮女去馬球場打球。有時候打得起勁,能從早上打到晚上,連飯都忘了吃。《資治通鑒》里記載:“上游戲無度,狎昵群小,好擊鞠(馬球)、手搏,又好深夜自捕狐貍。”除了馬球,他還喜歡摔跤、捉狐貍(當時叫“打夜狐”),總之就是不干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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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打馬球的時候,不小心從馬上摔了下來,摔傷了胳膊。大臣們趕緊上書勸他:“陛下,您是萬金之軀,可不能再這么玩了!要是傷了龍體,國家怎么辦?”李恒滿不在乎地說:“這點小傷算什么?明天我還能打!”結果第二天,他真的綁著繃帶,又去打馬球了。
除了玩,李恒還特別能喝酒。他宮里的酒,全是最好的貢酒,每天都要擺好幾桌宴席,邀請大臣、太監、宮女一起喝。有時候喝到興頭上,他還會親自下場跳舞,或者讓歌女唱自己編的曲子。有個叫柳公權的大臣,為人正直,看他這么荒唐,就上書勸他:“陛下,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您要是再這么沉迷酒色,國家就危險了!”李恒看了奏折,不僅不生氣,反而笑著說:“柳愛卿說得有道理,不過今天先喝了這頓,明天再改?!苯Y果,“明天再改”成了他的口頭禪,改來改去,從來沒真改過。
他還特別喜歡花錢。以前憲宗在位的時候,省吃儉用,攢了不少國庫。李恒登基沒幾年,就把國庫花得差不多了。他給宮里的宮女、太監發高額獎金,給寵妃買珠寶首飾,給馬球場買最好的馬,甚至還花錢讓工匠給他做了個“黃金馬球桿”,光材料費就花了幾十萬貫。大臣們勸他省錢,他卻說:“國庫的錢,就是用來花的!不花留著干嘛?”
當時的長安城里,老百姓都私下里議論:“這新皇帝,比以前的昏君還能玩!再這么下去,大唐遲早要完!”可李恒根本不在乎這些議論,他覺得,自己是皇帝,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別人管不著。
李恒光顧著玩,卻忘了大唐還有個最大的隱患——藩鎮。憲宗在位的時候,花了十幾年時間,好不容易把藩鎮的氣焰壓了下去,河北三鎮(幽州、成德、魏博)也表面上歸順了朝廷??衫詈愕腔螅还懿粏枺傆珠_始蠢蠢欲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