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袍加身似幻,劍履上殿皆演。
彈指帝座傾,空負鮮卑兒男。
悲嘆,悲嘆,傀儡生涯誰念?
南北朝這攤渾水,亂得像被貓攪過的毛線團。南邊宋齊梁陳你方唱罷我登場,北邊北魏分裂成東魏西魏,沒多久又被倆打工皇帝篡了位——東魏變北齊,西魏變北周。咱們今天的主角宇文覺,就是北周這場大戲的開幕演員。
說起來這宇文覺的家世,那得用《周書》里的話來夸:其先出自炎帝神農(nóng)氏,為黃帝所滅,子孫遁居朔野。簡單翻譯下,就是祖上曾是炎帝后人,后來跑到北方草原搞發(fā)展,慢慢成了鮮卑宇文部的扛把子。到他爺爺宇文泰這輩,直接把西魏捏在了手里,成了實際掌權(quán)的無冕之王。
宇文覺生于公元542年,是宇文泰的第三個兒子。按說老三生下來,皇位輪也輪不到他,但架不住他有個好媽——北魏孝武帝的妹妹馮翊公主。有了這層皇親國戚的buff,宇文覺打小就被爺爺重點培養(yǎng)。《周書·孝閔帝紀》里說他幼有器質(zhì),識度過人,這話聽著耳熟吧?史書夸小孩基本都這套詞,反正就是比同齡人懂事,看到權(quán)臣鞠躬時腰彎得比誰都標(biāo)準(zhǔn)。
不過宇文覺的童年,更像是在溫室里的軍訓(xùn)。宇文泰這人治軍嚴得變態(tài),家里也搞軍事化管理。小宇文覺每天天不亮就得起來練騎射,文化課學(xué)的是《尚書》《左傳》,但重點章節(jié)全是權(quán)臣如何輔佐幼主這類內(nèi)容——現(xiàn)在看來,這哪是培養(yǎng)皇帝,分明是在培訓(xùn)合格傀儡。
公元556年,宇文泰北伐途中突然病重,臨終前把侄子宇文護叫到床邊,說了句影響宇文覺一生的話:吾子年幼,天下事屬之于汝,宜努力以成吾志。(《周書·宇文護傳》)這話翻譯過來就是:我兒子還小,天下就交給你了,好好干,別讓我失望。
宇文泰大概覺得,讓親侄子輔政,總比外人靠譜。可他忘了,權(quán)力這東西,就像吃麻辣火鍋,一旦嘗出了滋味,誰還愿意只當(dāng)服務(wù)員?
宇文泰一死,宇文護就露出了職業(yè)經(jīng)理人的本色。他先以少主年幼為由,把軍政大權(quán)全攬過來,然后開始琢磨:西魏的元家皇帝早就成了擺設(shè),不如直接讓宇文家上位,自己也能當(dāng)個開國元勛。
公元557年正月,這場改朝換代真人秀正式開拍。宇文護帶著一群大臣,浩浩蕩蕩跑到西魏恭帝元廓面前,遞上了早已寫好的禪位詔書。元廓心里罵娘,但看著周圍拿刀的侍衛(wèi),只能擠出笑容簽字畫押。
接下來輪到宇文覺登場。按規(guī)矩,他得先三次,表示自己德不配位。第一次推辭時,大臣們集體下跪,聲淚俱下地勸進;第二次推辭,宇文護親自出面,說這是宇文泰的遺愿;第三次推辭,連元廓都被拉來當(dāng)說客,說自己早就想把皇位讓出去了。
演到這兒,宇文覺才勉為其難地答應(yīng)。正月初一日,他在長安即皇帝位,定國號為,史稱北周。《周書》記載這一天大赦天下,改元孝閔,聽起來挺風(fēng)光,可誰都知道,真正發(fā)號施令的人,正站在他身后捋胡子呢。
當(dāng)了皇帝的宇文覺,日子過得還不如以前當(dāng)世子舒坦。按禮制,皇帝每天得臨朝聽政,但宇文覺發(fā)現(xiàn),大臣們上奏的事兒,自己剛想說,宇文護就會咳嗽一聲,然后慢悠悠地說陛下年幼,此事當(dāng)從長計議。久而久之,朝堂上形成了默契:有事先看宇文護的眼色,皇帝的意見僅供參考。
更憋屈的是生活起居。宇文覺想找?guī)讉€宮女彈琵琶解悶,宇文護說天子當(dāng)以國事為重,不可沉溺聲色;他想帶侍衛(wèi)出去打獵,宇文護又說北方有敵寇窺伺,陛下安危系于天下。最后宇文覺發(fā)現(xiàn),自己能自由支配的,只有吃飯睡覺上廁所這三件事。
有一次,宇文覺在御花園里跟侍衛(wèi)們練摔跤,摔得正高興,宇文護的親信庾季才突然闖進來,捧著《漢書》念霍光是如何輔佐漢昭帝的故事。宇文覺聽著聽著就火了,把摔跤服一摔:霍光輔政,至少讓昭帝能自己吃飯!(這事沒記在史書中,但據(jù)《周書》里宇文覺性剛果的記載,大概率是真的)
宇文覺雖然年紀小(登基時才15歲),但骨頭挺硬。他看著宇文護每天劍履上殿,入朝不趨,心里跟貓抓似的。有一天,他偷偷召集了幾個心腹,都是些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官二代:
-李植:尚書仆射李遠的兒子,仗著老爹是開國功臣,天天喊著要清君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