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守澄就指使自己的親信宦官鄭注、李訓,誣告宋申錫“謀反”。他們說宋申錫跟漳王李湊(文宗的弟弟)勾結,想廢掉文宗,立李湊為皇帝。為了讓誣告看起來像真的,他們還偽造了書信、印章,找了幾個“證人”。
文宗一聽“謀反”,當時就懵了。他雖然信任宋申錫,但“謀反”可是天大的事,而且涉及到自己的弟弟,他不由得不信。王守澄又在一旁煽風點火,說:“陛下要是不趕緊處理,漳王和宋申錫說不定今晚就會動手!”
文宗慌了神,沒來得及調查,就下令把宋申錫抓了起來。大臣們一看,都急了,紛紛上書說宋申錫是冤枉的,讓文宗查清楚再定罪。裴度更是直接跑到宮里,跟文宗說:“宋申錫是個忠臣,要是他真的謀反,我愿意跟他一起死!”
文宗這才冷靜下來,覺得這事有點不對勁。他讓人去調查,結果查來查去,也沒找到宋申錫謀反的證據。可王守澄不依不饒,非要殺了宋申錫。文宗沒辦法,最后只能把宋申錫貶為開州司馬,漳王李湊也被貶為巢縣公。《新唐書·宋申錫傳》里寫:“申錫坐貶開州司馬,湊廢為巢縣公。”
宋申錫到了開州,又氣又恨,沒幾年就病死了。臨死前,他還拿著文宗給他的密詔,哭著說:“我對不起陛下,沒能除掉宦官啊!”
這件事,對文宗打擊太大了。他第一次意識到,宦官的勢力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強大,自己連一個信任的宰相都保不住。那幾天,文宗天天躲在宮里,不跟大臣見面,也不處理朝政,有時候看著宋申錫以前遞上來的奏折,眼淚就忍不住往下掉。
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對付宦官,不能只靠一腔熱血,得用計謀,得找更靠譜的人。
宋申錫案之后,文宗消沉了好一陣子。但他沒放棄,反而更堅定了除掉宦官的決心。他知道,光靠正直的大臣不行,還得找幾個“狠角色”——最好是能跟宦官打交道,又能為自己所用的人。
這時候,兩個人走進了他的視線:李訓和鄭注。
鄭注這個人,有點傳奇。他本來是個醫生,會治怪病。當年王守澄得了一種怪病,宮里的太醫都治不好,有人推薦了鄭注,結果鄭注幾副藥就給治好了。王守澄很感激他,就把他留在身邊,當成心腹。鄭注腦子活,會來事,很快就成了王守澄的“智囊”,幫他出了不少壞主意。
李訓是個讀書人,出身名門,可惜家里后來敗落了。他早年因為跟人結仇,還被流放過。后來他通過鄭注的關系,認識了王守澄,也成了王守澄的親信。李訓口才好,肚子里有墨水,很會揣摩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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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宗一開始也不信任這兩個人,覺得他們是王守澄的人,不是什么好東西。可后來他發現,李訓和鄭注雖然跟著王守澄,但野心很大,不甘心只當宦官的走狗。而且,這兩個人天天跟宦官打交道,最了解宦官的弱點。
于是,文宗決定賭一把。他偷偷召見李訓和鄭注,跟他們聊了幾次。沒想到,這兩個人對宦官的痛恨,一點不比文宗少。李訓跟文宗說:“宦官專權,是國家的大患。要是不除掉他們,大唐早晚要亡在他們手里。陛下要是信得過我,我愿意為陛下效死!”鄭注也說:“我雖然是王守澄提拔的,但我知道誰是君,誰是臣。只要陛下下令,我就算跟王守澄反目,也在所不辭!”
文宗被他們說動了。他覺得,這兩個人就是自己要找的“狠角色”。于是,他開始重用李訓和鄭注,一步步提拔他們。李訓從一個小官,不到一年就當上了宰相;鄭注也被提拔為鳳翔節度使,手握兵權。
李訓和鄭注確實有本事。他們知道王守澄的勢力大,不能一下子把他扳倒,就先從王守澄的黨羽下手。當時,宦官里還有個叫仇士良的,跟王守澄不和。李訓和鄭注就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先幫仇士良打壓王守澄的人,然后再一步步孤立王守澄。
大和九年(公元835年),李訓和鄭注覺得時機成熟了。他們跟文宗商量,決定先除掉王守澄。文宗下旨,升王守澄為“左右神策軍觀軍容使”——聽起來是個大官,其實是個虛職,把他手里的兵權給奪了。然后,李訓又讓人給王守澄送了一杯毒酒。王守澄到死都沒想到,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兩個人,居然會殺了自己。《資治通鑒》里記載:“賜守澄死,籍沒其家。”
除掉王守澄,文宗非常高興。他覺得李訓和鄭注果然沒讓自己失望,這下終于可以喘口氣了。他在宮里擺了慶功宴,跟李訓、鄭注喝了好多酒,還說:“以后大唐的中興,就靠你們兩個人了!”
可文宗沒意識到,李訓和鄭注這把“劍”,不僅能殺宦官,也可能會傷到他自己。這兩個人都是野心家,他們幫文宗除掉王守澄,可不是為了“中興大唐”,而是為了自己掌權。尤其是李訓,當了宰相之后,越來越專橫,連文宗都有點管不住他了。
鄭注也沒閑著,他在鳳翔招兵買馬,擴充自己的勢力,還跟李訓約定,等時機成熟,就一起掌控朝政。
這時候的文宗,就像一個騎在老虎背上的人——他想靠老虎除掉敵人,卻忘了老虎本身也是危險的。
除掉王守澄之后,剩下的最大宦官就是仇士良了。仇士良比王守澄更狡猾,手里也握著神策軍的兵權。李訓和鄭注覺得,必須盡快除掉仇士良,否則夜長夢多。
他們跟文宗商量,制定了一個計劃:鄭注以去鳳翔“祭神”為名,帶一批精兵回長安,趁宦官們去送葬(王守澄的葬禮)的時候,把他們一網打盡。這個計劃看起來很穩妥,文宗也同意了。
可李訓不放心。他怕鄭注搶了頭功,以后自己斗不過鄭注。于是,他決定提前動手,自己單干。
《新唐書·文宗紀》里寫這場血洗:“諸司從吏死者六七百人,盜乘其亂,剽掠都城。”長安城里火光沖天,哭聲、喊聲、刀砍聲混在一起,連街上賣糖葫蘆的小販都嚇得躲在家里不敢出門。以前繁華的朱雀大街,幾天之內就堆滿了尸體,連路都走不通。
文宗呢?他被仇士良軟禁在紫宸殿里,成了真正的傀儡。仇士良每次見他,都帶著一群挎著刀的宦官,說話的時候眼睛瞪得像銅鈴,一點都不把他當皇帝看。有一次,仇士良直接跟文宗說:“陛下要是安分點,還能好好當你的皇帝;要是再敢跟李訓、鄭注那樣的人勾結,小心自己的小命!”
文宗只能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他看著仇士良囂張的樣子,又想起李訓、鄭注的慘死,還有那些因為這場政變被殺的大臣百姓,心里像被刀子割一樣疼。有一天,他在宮里散步,看見池塘里的荷花都枯萎了,突然忍不住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是我害了他們,是我害了大唐啊!”
《資治通鑒》里記載了文宗當時的處境:“自是天下事皆決于北司(宦官機構),宰相行文書而已。宦官氣益盛,迫脅天子,下視宰相,陵暴朝士如草芥。”以前他還能跟大臣們商量朝政,現在連見大臣都要經過仇士良的同意;以前他還能下旨改變一些事情,現在他的圣旨還沒出宮門,就被宦官們扔到了一邊。
有一次,宰相李石跟文宗奏事,剛說了沒幾句,就聽見外面有射箭的聲音——那是宦官們故意嚇唬李石,讓他不敢跟文宗多說。李石嚇得趕緊磕頭告辭,從此以后,大臣們都不敢再跟文宗談論國家大事了。
文宗徹底絕望了。他不再早起處理朝政,也不再看書,每天就躲在宮里,要么喝酒,要么對著墻壁發呆。有時候宮女、太監不小心惹他生氣,他也不罵不打,只是默默流淚。宮里的人都說,陛下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眼神里全是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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