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蓋南來氣不揚,龍袍加身鬢已霜。
誅侄登基非本意,殘殺宗室是荒唐。
夜夢金刀疑禍起,晝聽巫蠱斷人腸。
終朝惶惶求丹藥,哪曉黃泉路更長。
一抔黃土埋功過,只留笑柄在朝堂。
元徽二年(公元474年)的建康城,連空氣里都飄著血腥味。禁軍將領蕭道成提著叛軍首級入宮時,看見御座上的宋明帝劉彧正捧著一碗藥湯猛灌,臉頰浮腫得像個發面饅頭,看見他進來只嘟囔了一句:叛軍平了?那甚好,朕這身子骨,可經不起折騰了。
誰能想到,這個病懨懨的皇帝,十年前還是個被侄子關在豬圈里的。
劉彧的人生劇本,前半段寫滿了窩囊。他是宋文帝劉義隆的第十一子,生母早逝,由孝武帝劉駿的生母路太后養大。論輩分是皇叔,論實力卻是個戰五渣——既沒兵權,又不善交際,唯一的特長是,《宋書》里說他少而和令,風姿端雅,但后面緊跟著一句及即位,權柄在握,猜忍成性,這反差比川劇變臉還刺激。
孝武帝劉駿在位時,劉彧還算安穩,封了淮陽王,后來改封湘東王,日子過得像個閑散王爺。可等劉駿的兒子劉子業即位,皇叔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這位小皇帝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史載子業兇悖日甚,誅殺相繼,尤其看不慣幾個叔叔,覺得他們礙眼。
劉子業的操作相當清奇:把叔叔們關起來當寵物養。劉彧因為胖,被封為,另一個叔叔劉休仁是,劉休佑是,還有個東海王劉祎,因為資質平庸,被封為。《宋書·明帝紀》里沒細說豬圈的規格,但《南史》補了一刀:嘗以木槽盛飯,內諸雜食,攪令和合,掘地為坑阱,實以泥水,裸彧內坑中,使以口就槽食之,用為歡笑。
簡單說,就是讓劉彧光著身子在泥坑里,用嘴拱木槽里的豬食。這要是換個人,要么當場氣死,要么拼死反抗,可劉彧偏不。他知道劉子業就是想看他慫,索性裝孫子裝到底,每次都從命,愣是沒讓對方找到殺他的借口。
轉機出現在景和元年(公元465年)。劉子業殺瘋了,不僅殺大臣,連親姐姐山陰公主都敢動,最后把主意打到了禁軍頭上。幾個侍衛覺得再不動手,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連夜聯系了劉彧的親信阮佃夫。
政變那天堪稱荒誕劇:劉子業正帶著宮女在華林園,說宮里有鬼怪作祟。侍衛壽寂之提著刀沖進去時,小皇帝還以為是演節目,罵道:你們這是干嘛?道具刀也不能對著朕啊!直到刀架在脖子上,才哭喊著,結果還是被一刀斃命。
消息傳到劉彧的,這位正啃著豬食槽里的剩菜。親信把他扶出來時,他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只能臨時找了件侍衛的軍裝套上。等趕到皇宮,大臣們看見一個穿著小號軍裝的胖子氣喘吁吁跑來,都愣了神——這就是新皇帝?
劉彧登基那天,連龍袍都得臨時改大兩號。他站在太極殿上,看著底下跪拜的群臣,估計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可算不用吃豬食了。
當上皇帝的劉彧,第一件事不是改革弊政,而是清算劉子業的余黨。這本來沒啥問題,問題是他殺得太上頭,殺著殺著就跑偏了。
先是劉子業的弟弟們,豫章王劉子尚、會稽公主劉楚玉(就是那個要了三十個面首的山陰公主),本來沒直接參與迫害皇叔,可劉彧覺得留著是禍害,一道圣旨賜死。《宋書》里寫子尚及楚玉并賜死,輕描淡寫得像在說天氣。
接著是自己的兄弟。他的哥哥劉祎,本來封了廬江王,因為說了句陛下登基有點突然,被安了個的罪名。劉彧還算,賜了他一杯毒酒,還特意下詔:祎雖有過失,然骨肉之情,朕不忍肆法,可賜死,保全其體面。這體面給的,比殺了他還難受。
最狠的是對功臣的清洗,當初幫他從豬圈里爬出來的阮佃夫、壽寂之,后來都成了刀下鬼。阮佃夫是因為權力太大,劉彧覺得他挾震主之威;壽寂之則是因為太能打,皇帝看著不順眼。史載佃夫、寂之并伏誅,連個像樣的罪名都懶得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