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有苦說不出,躬身,這次不是裝的,聲音都在打顫:“臣……臣只是想到這逆賊如此猖狂,氣的胸口發疼……”
眾人見他真情流露,不似作假,紛紛稱贊道:“陳狀元真乃難得的清流!”
“赤子之心!”
“后生可畏啊!”
“……”
就在這鼎沸人聲中,一名內侍手捧一個木匣,快步趨入,跪地稟報:“陛下!幽州急報……逆賊陳三刀命人射入官軍的……親筆書信一封!”
殿內瞬間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皇帝面沉如水:“念!”
那內侍顫抖著打開一張明顯帶著鄉野粗獷氣息的麻紙,只是看了一眼便跪倒在地:“陛下,信中言語大逆不道,微臣……微臣不敢念!”
趙乾眉頭微皺,看向陳青:“陳卿,你來念!”
陳青吞了吞口水,故作鎮靜的接過麻紙,以一種因憤怒而顫抖的語氣,磕磕絆絆的念道:
“哈!皇帝老兒!俺陳三刀來找你耍耍!”
“聽說你剛點了狀元?巧了!俺那不成器的兒子,從小就被算命的說有狀元之才,文曲星下凡!比你這金鑾殿上剛點的那個,只怕還要強上幾分!”
“等俺起兵殺到長安,宰了你,正好讓俺兒來坐這狀元位子,不,直接坐你的龍椅!父子聯手,這江山,嘿,就該姓陳!”
嘶!
陳青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再也支撐不住,麻紙從手中滑落。
他全身的血液都涼了,整個人欲哭無淚。
爹啊!您這哪是炫耀,您這是把絞索親手套在兒子脖子上啊!
“文曲星下凡”、“比這個狀元還強”、“父子聯手”,這每一個字,都像是在他胸口插上一把刀!
雖然沒點名,但這滿朝文武,誰不知道他陳青是幽州人氏,萬一懷疑到他身上了,萬事休矣!
巨大的恐懼讓他眼前發黑,耳鳴不止,陳青死死咬著舌尖,用疼痛維持最后一絲清醒,才沒當場失態。
此時,武將代表沈國公持笏出列,聲音沉穩:“陛下息怒!此乃逆賊狂悖無知之語,意在擾亂圣心,羞辱朝廷,萬萬不可當真!”
趙乾胸口劇烈起伏,額角青筋隱現,顯然被這一通白話文氣急,他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緩緩掃過殿內眾臣,尤其是在幾位出身幽州或家中有適齡才俊的官員身上停留。
最后,那銳利如刀的視線,落在了恍恍惚惚的新科狀元身上。
“陳愛卿,”皇帝的聲音壓抑著雷霆之怒,帶著令人膽寒的審視,“愛卿也是幽州人氏,對此……有何看法?”
陳青渾身劇顫,幾乎是憑著求生本能,聲音帶著無法控制的哽咽和顫抖,聽起來倒真像是憤怒到了極致:“陛下!臣惶恐!臣……臣恨啊!此獠不僅禍亂家鄉,竟……竟還敢如此辱及斯文,藐視科道,藐視陛下天恩!臣……臣懇請陛下,即刻發兵,剿滅此賊!臣愿為馬前卒,以血洗刷此賊帶給家鄉、帶給朝廷的恥辱!”
陳青義正言辭的說著,內心卻在哀嚎。
完了,這下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