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默然頷首。
何秋心中叫苦不迭。先前在書院授課尚可應付,即便朱棣將朱高熾、朱高煦送來就學,畢竟年歲尚小還能管教。如今要教導眾多皇孫,其中更包括皇太孫,這般重任實在難以承擔。論及儒學造詣,他豈能與當世大儒相提并論?
道衍忽然開口:"良鄉候任皇孫師傅之事暫且不論。陛下召集所有皇孫入京就讀,此事頗堪玩味。"
朱棣與何秋皆露疑惑之色。
道衍目光如炬:"太子薨逝恐與藩王有關!否則陛下不會將所有皇孫召至應天府。表面是為集中教導,實則為制約藩王的手段。"
"諸王之子皆在京城為質,誰還敢輕舉妄動?"
何秋初覺有理,細想卻搖頭:"若藩王決意謀反,豈會因兒子在京而罷手?縱使帶不出人質,照樣可以起事。若真登臨帝位,還愁沒有子嗣?再說這些皇孫皆是陛下親孫,縱使親情淡薄,又怎忍心加害?"
道衍默念佛號,輕捻念珠。
朱棣踱步良久,忽然停步苦笑:"我等在此議論再多,終究還是要讓何秋與我的孩子們進京。這些揣測又有何意義?"
“先不想那么多,何秋你盡快帶著孩子們回應天府。早些抵達應天,若能見到父皇,便能明白他的真實想法。”
何秋覺得有理,匆忙回到侯府收拾行李,臨行前還與朱玉穎溫存一番。
畢竟他即將前往應天府,孩子年幼不便同行,朱玉穎只能留在北平照看孩子,夫妻二人難得團聚,不免依依惜別。
朱棣獨自**書房,回想道衍方才所言。
“太子之死必與藩王有關!”
若果真如此,與哪位藩王有關還不是一目了然?
太子朱標巡視西安時突然染病,此事定與秦王、晉王二人脫不了干系,只是具體是誰尚難確定。
朱棣心中頗感煩悶。原本以為朱家不會出現這等奪嫡慘劇,至少他們這一代不會——朱元璋對朱標的愛護,所有兄弟都看在眼里。
朱元璋對朱標毫無猜忌之心,能給的都給了,而朱標又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地位穩固。
縱然兄弟們私下抱怨父皇偏心,卻也不敢有繼位之念。
況且朱標一向待兄弟們寬厚仁慈。有這樣一位仁德的太子,兄弟們也少了幾分擔憂,至少不必擔心性命不保。
所以先前無論道衍還是何秋暗示他爭奪皇位,朱棣都置若罔聞。做個塞王豈不更好?
只需專心打仗,不必操心其他,父皇也不會起疑,更不用擔心功高震主。
然而道衍的話讓他意識到,局勢已完全不同。
雖然尚無確鑿證據證明太子之死與秦王、晉王有關,但朱元璋的態度已說明太子之死必有蹊蹺。
這條詔令對藩王的警惕已昭然若揭,絕非太孫繼位后爺爺擔心叔叔們生事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