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記下了,日后自會向父皇提及,想來應當不難辦。"
徐氏唇角微揚。她雖嘴上說著不明就里,心里卻清楚兩位兄長同來的用意。見朱棣能為她著想,即便不言明,心底亦泛起絲絲甜意。
正當朱棣與徐氏情意綿綿之際,東宮卻傳來噩耗——朱允炆生母呂氏被賜死。對此朱允炆并不意外,軍糧盜案雖未明詔天下,但朝中重臣誰不知曉呂氏所為?怕是有不少人也在暗中非議他朱允炆參與其中。
朱允炆怔坐原地,聽著內侍稟報,木然道:
"母妃后事,但憑皇祖父安排。"
他嘴角泛起苦澀。呂氏一生覬覦后位,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看這情形,朱元璋根本不愿讓她入葬東陵與朱標合穴,這是何等的凄涼。
而朱允炆自己的處境同樣艱難。近日就要搬離東宮,行李已收拾妥當,只待朱元璋正式下詔,便要將這座東宮讓與四叔朱棣。
凝視著宮中一草一木,朱允炆滿心不甘。他的整個青春都在此度過,如今卻要拱手讓人。這分明是父親朱標留下的基業,竟要被朱棣奪去。可他又能如何?
抗旨不遷?他既無膽量違逆皇祖父,更因呂氏貪腐軍糧一案,朝臣們已大多傾向朱棣。就連他身邊的清談門客,在太孫之位被廢時便已散去大半,如今留下的不過寥寥數人。
腳步聲起,抬頭見是齊泰。
朱允炆苦笑:"齊先生是來辭行的么?"
齊泰面色凝重。朱允炆失勢,他何嘗好過?雖曾猶豫是否改投門庭,最終仍選擇留下。讀書人總該有幾分風骨,忠臣不事二主正是此理。
他正色道:"臣是來請殿下振作。即便不為太孫,將來就藩一方,若能治理有方,何嘗不是功業?"
朱允炆愈發頹唐。他昔日力主削藩,對朱棣多有限制。如今朱棣貴為太子,豈會放松對他的管束?
第278章郢國公
朱允炆緩緩搖頭。
齊泰聞言一時語塞,細想千年歷史,廢太子能出京就藩且成就事業的確實罕見,或許只有漢朝海昏侯勉強算是一例。
然而海昏侯至死也未敢張揚,只在封地內飲酒作樂,最終仍被漢宣帝削去三千戶食邑,郁郁而終。
朱允炆見齊泰沉默,反而溫言勸慰:“先生不必為孤憂心,更不該因我誤了前程。您有這份心意,孤已深感欣慰。”
齊泰感動得熱淚盈眶:“殿下仁德,臣實在不忍離去。”
朱允炆故作豁達:“萬萬不可因孤一人之故,使天下失此賢才。”他親自將齊泰送出東宮,臨別贈以銀兩,成全了這段君臣情誼。
此事后來傳到朱棣耳中,他私下對徐氏感嘆:“若允炆早有這樣的氣度,儲君之位未必會落在我手中。如今將大哥留下的根基耗盡才想起收攏人心,為時已晚。”徐氏聞言輕嘆,似是憶起了當年的常氏與朱標。
此刻云南山道上,何秋正艱難前行。南方山路崎嶇,赴任月余仍未能適應。隨行的陳四維歷經跋涉,已褪去書生稚氣,漸顯堅毅本色。
正當眾人說笑趕路時,前方忽然傳來馬蹄聲響。何秋心生警惕:莫非云南又起戰事?
轉眼間千余明軍騎著滇馬馳至面前。陳四維雖緊張仍護在師父身前,卻見軍中走出一將揚聲道:“前方可是錦衣衛指揮使、良鄉侯何秋?”
何秋心下稍安,推開弟子向前兩步:“在下何秋,如今只是龍場驛丞,早已不是指揮使。”
那將領打量他片刻,回馬稟報后轉身道:“將軍有請。”
陳四維急欲阻攔,何秋含笑制止:“眼下應當無人會蠢到截殺我,平白得罪未來的皇帝。”
哪位將領敢冒如此巨大的風險,去得罪燕王朱棣呢?
何秋輕拍陳四維的肩膀,從容地跟隨那名小校走入千余兵馬之中。
很快,何秋見到了這隊人馬的主將,但他并不認識對方,便開口問道:“敢問將軍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