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山風如同刀子般刮過臉頰,帶著松針和泥土的氣息,猛烈地灌入林燁的口鼻。他背著昏迷不醒卻氣息詭異的“殘影”,攙扶著幾乎將全身重量都壓在他身上的“灰隼”,在漆黑的山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亡命奔逃。
從那個夢幻而致命的水晶洞窟逃出來,已經過去了不知道多久。他們穿過那道狹窄的水晶縫隙,后面是第七區追兵氣急敗壞的叫喊和零星射來的子彈,所幸縫隙曲折狹窄,追兵一時難以快速通過。
縫隙的出口隱藏在一處陡峭的山崖底部,被茂密的藤蔓和灌木掩蓋。當他們終于踉蹌著沖入山林,感受到久違的、雖然冰冷但自由的空氣時,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然而,危機遠未解除。
“灰隼”的左腿骨折處情況惡化,劇痛和失血讓他臉色灰敗,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全靠意志力強撐。林燁自己也是強弩之末,連續的戰斗、逃亡、精神緊繃,加上暖流的過度消耗,讓他感覺身體像被掏空,每一塊肌肉都在抗議。
最讓他心頭沉重的是“殘影”。
自從在祭壇前發生異變后,“殘影”就一直處于一種奇怪的昏迷狀態。他的呼吸極其微弱,心跳緩慢得嚇人,皮膚冰涼,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具尸體。但與之矛盾的,是他周身散發出的那股若有若無的、與山林環境隱隱共鳴的生機,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非人的靜謐感。
而且,林燁注意到,“殘影”那蒼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下,似乎開始浮現出一些極其細微的、如同葉脈般的淡綠色紋路,若隱若現。
這絕不是什么好兆頭。祭壇上那句“承擔因果”的警告,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拿走卷軸和晶石,驚擾了古老的祭壇,到底引發了什么?“殘影”身上正在發生什么變化?
他們不敢停留,也無力辨別方向,只能憑著本能向著地勢較低、可能有人煙的方向艱難前行。山林中漆黑一片,月光被濃密的樹冠切割得支離破碎,腳下是厚厚的落葉和盤根錯節的樹根,行進異常困難。
“必須……必須找個地方……躲起來……處理傷口……”“灰隼”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他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被風聲淹沒。
林燁何嘗不知?但他更擔心的是第七區的追蹤。對方肯定有熱成像、生命探測等各種先進設備,在這山林里,他們就像黑夜里的螢火蟲一樣顯眼。
就在這時,林燁背上的“殘影”突然又輕微地抽搐了一下,喉嚨里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如同夢囈般的呻吟。緊接著,林燁感覺到周圍的山林似乎……“活”了過來?
不是聲音,而是一種感覺。腳下的泥土似乎變得更加松軟,旁邊的灌木枝葉無風自動,輕輕拂過他們的身體,仿佛在指引或者……試探?空氣中那股淡淡的草木清香,似乎也變得濃郁了一些。
“有……有點不對勁……”“灰隼”也察覺到了異常,掙扎著抬起頭,警惕地環顧四周漆黑的樹林。
林燁停下腳步,將感知提升到極致。沒有追兵的氣息,也沒有野獸的威脅,但這種被整個山林“注視”著的感覺,讓他毛骨悚然。是“殘影”無意識中散發出的能量在影響環境?
他低頭看向背上的“殘影”,借著偶爾透過枝葉縫隙的月光,駭然發現“殘影”皮膚下那些淡綠色的葉脈狀紋路,此刻正散發著極其微弱的、與周圍植物同頻的熒光!
他真的在和這片山林同化?!
“不能再走了!”林燁當機立斷,“他的狀態太奇怪了,可能會引來更麻煩的東西!先找個隱蔽的地方再說!”
他攙扶著“灰隼”,偏離了原本下山的路線,向著旁邊一處地勢更高、巖石嶙峋的坡地走去。運氣不錯,在坡地背風的一面,他們找到了一個淺淺的、被一塊巨大滾石半遮掩著的凹洞,雖然狹窄潮濕,但足以暫時容身。
將“灰隼”小心地安置在洞內干燥處,林燁又把“殘影”放在旁邊。一離開林燁的背部,接觸到大地的瞬間,“殘影”皮膚上的熒光紋路似乎更明顯了一些,他身下的幾株枯草,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一絲微弱的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