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海天相接處泛起魚肚白,將黑暗驅散,露出無邊無際的、灰藍色的洶涌海面。救生艇如同一片微不足道的樹葉,在風浪中劇烈地起伏、旋轉,冰冷的海水不斷潑濺進來,浸濕了林燁和趙衛國早已濕透的衣服,帶走他們體內僅存的熱量。
林燁蜷縮在艇底,左肩的傷口在海水浸泡下傳來鉆心的刺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失血過多和極度的疲憊讓他意識模糊,視線中只有灰蒙蒙的天空和不斷涌來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浪頭。他只能死死抓住艇舷邊冰冷的繩索,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穩住身體,防止被甩出去。
趙衛國的狀態稍好一些,但同樣狼狽不堪。他眼鏡只剩一個鏡片,臉上被劃破的口子凝結著血痂,頭發凌亂地貼在額頭上。他一邊奮力用僅存的一支船槳試圖控制方向,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海面,眼神中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慶幸,以及更深沉的憂慮。
兩人之間彌漫著一種復雜而尷尬的沉默。幾個小時的生死逃亡,共同面對異獸和沉船,讓他們暫時成為了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但彼此的身份、立場和背后隱藏的秘密,又像一道無形的鴻溝,橫亙在兩人之間。
“我們必須確定方向……”趙衛國打破沉默,聲音沙啞而疲憊,他抬頭試圖辨認太陽的位置,但陰沉的天空和涌動的烏云讓這變得困難。“船沉的時候大概是東南方向……現在洋流……可能是往西偏北……”
林燁沒有力氣回應,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他的大腦一片混沌,只剩下求生的本能。他摸了摸胸口,玉佩和令牌緊貼著皮膚,傳來微弱的、穩定的溫熱感,這讓他感到一絲莫名的安心。那頭名為“虬龍”的異獸最后離去時那復雜的眼神,依舊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它到底是什么?吳老板為何要囚禁它?這一切,似乎都與他重生的秘密和“龍魂石”的傳說緊密相連。
時間在寒冷和煎熬中緩慢流逝。太陽始終沒有完全露臉,海風越來越冷,帶著刺骨的寒意。沒有食物,沒有淡水,嘴唇干裂,喉嚨如同火燒。林燁感到自己的體溫正在一點點流失,意識開始渙散,眼前開始出現幻覺……仿佛看到了前世叢林中的硝煙,又仿佛看到了大鵬灣那神秘的藍光……
“有船!”
突然,趙衛國一聲嘶啞的驚呼,將林燁從半昏迷狀態中驚醒!
林燁猛地抬起頭,順著趙衛國手指的方向望去!在遙遠的海平線上,隱約出現了一個小黑點!而且黑點正在逐漸變大!
是船!真的有船!
求生的欲望瞬間點燃了兩人殘存的力氣!趙衛國拼命揮動船槳,試圖讓救生艇更顯眼一些。林燁也掙扎著坐起身,用還能活動的右手,撕下身上一塊相對鮮艷的布條,艱難地揮舞起來!
“喂——!救命——!”趙衛國用盡力氣呼喊,聲音在空曠的海面上顯得微弱而遙遠。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照亮了絕望的心。兩人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越來越近的黑點。是一艘中型漁船!船體斑駁,桅桿上懸掛著旗幟,正朝著他們這個方向駛來!
“他們看到我們了!看到我們了!”趙衛國激動地喊道,聲音帶著哽咽。
漁船果然改變了航向,減速向他們靠近。當船身清晰地呈現在眼前時,甲板上出現了幾個漁民打扮的人,正朝著他們指指點點。
很快,漁船靠到近前,拋下了繩梯和救生圈。幾個皮膚黝黑、面相憨厚的漁民七手八腳地將幾乎虛脫的林燁和趙衛國拉上了甲板。
一接觸到堅實的甲板,林燁雙腿一軟,癱倒在地,劇烈的咳嗽起來,吐出幾口咸澀的海水。趙衛國也靠在船舷上,大口喘著氣,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劫后余生的松弛。
“哎呀!咋搞成這個樣子咯?”一個年紀稍長的漁民操著濃重的閩南口音,驚訝地看著他們,“遇到風暴了?船沉了?”
趙衛國畢竟是老干部,迅速鎮定下來,編了一套說辭:他們是深圳的干部,乘坐的小艇在考察途中遇到機械故障,又遭遇惡劣天氣,不幸沉沒,漂流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