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達聽到探馬的稟報,只覺得天旋地轉,慌忙扶住身旁的立柱才勉強站穩。
”二二十六萬對十一萬”他喃喃自語,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在一片壓抑的騷動中,唯有褚奇虎依然端坐如鐘。他伸手在沙盤上輕輕一點:“果然不出所料。鞏喜碧這是要一口吃掉我們整個北境軍。”
”王爺,現在該如何是好?”劉世達的聲音已經帶著顫抖。
褚奇虎站起身,披風在燭光中劃出一道堅定的弧線:“傳令全軍,立即整頓裝備,子時出發,向梅花塢方向突圍。”他的手指在沙盤上劃出一條曲折的路線,”那里易守難攻,足以支撐半月。”
他突然轉向楊繼云:“楊將軍,給你五百輕騎,趁夜色從南面突圍。記住,不要戀戰,你們的任務是回到北境。”
楊繼云沉聲道:“王爺,末將明白。就算拼了這條命,也一定搬來救兵!”
褚奇虎從貼身處取出一封火漆密信,遞出的動作緩慢而鄭重:“這封信,關乎北境存亡。”
楊繼云雙手接過,觸到信封上殘留的體溫。他單膝跪地,行了一個最莊重的軍禮:“末將,定不辱命!”
帳外,北風呼嘯,卷著細雪拍打在帳篷上,像是無數冤魂在哭泣。楊繼云起身時,深深望了帳中諸將一眼,仿佛要將每一張面孔都刻進心里。而后他轉身掀簾而出,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褚奇虎久久凝視著晃動的帳簾,直到燕谷方輕聲提醒,才緩緩收回目光。他伸手撫過沙盤上代表北境的山川河流,輕聲道:“傳令各營,準備突圍。”
這一刻,他的背影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挺拔,仿佛北境終年不化的雪山。
夜色如墨,北境大營寂靜得可怕。將士們和衣而臥,鐵甲未解,兵刃就枕在身旁。每隔十步設一哨崗,弓弩手隱在柵欄后的陰影里,箭已上弦。營寨外圍密密麻麻布著三層拒馬槍,槍尖在朦朧月色下泛著寒光。
子時剛過,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號角。
”舉盾!”
幾乎在號角響起的瞬間,北境軍中傳出整齊的吼聲。訓練有素的士兵們迅速舉起包鐵大盾,組成嚴密的盾墻。下一秒,箭雨傾瀉而下,密集地撞擊在盾面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咚咚”聲。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北唐大營。毫無防備的士兵在睡夢中被箭雨貫穿,慘叫聲此起彼伏。劉世達慌亂中只穿著中衣沖出營帳,正看見一支弩箭將他的親兵釘死在柱子上。
”是連環弩!”一個北境老兵驚駭地發現,敵軍使用的竟是他們引以為傲的獨門兵器。
羯族人顯然對北境軍的防御工事了如指掌。他們靈活地繞過拒馬槍,如潮水般涌向寨門。巨大的撞木在數十名壯漢的扛抬下,狠狠撞擊著寨門。
”頂住!”燕谷方親自帶著親兵抵住寨門,虎口被震得鮮血淋漓。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寨門終于不堪重負,碎裂開來。雙方士兵瞬間絞殺在一起,刀光劍影中,殘肢斷臂四處飛濺。一個北境士兵肚子被劃開,仍死死抱住敵人的腿,為同伴創造擊殺的機會。
與此同時,無數攻城梯搭上寨墻,羯族士兵如蟻群般攀爬而上。很快,整個大營處處燃起戰火。
北唐大營里,缺乏經驗的士兵在兇殘的羯族戰士面前節節敗退,不少人扔掉兵器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