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比死亡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凝固的寒冰,將整間石室凍結。夜明珠慘白的光暈,無力地照耀著水晶棺中兩張沉睡的面容,映照著林昭月(林月娘)煞白如紙、淚痕交錯的臉,映照著獵戶、車夫眼中那難以置信的驚駭與絕望,也映照著灰衣人(蕭燼)氣若游絲、生機即將徹底斷絕的殘軀。
玉龕之上,那道因沾染了林昭月滴落血跡而自行裂開的縫隙,正散發出越來越濃郁的、一種極其陰寒、卻又詭異地蘊含著一絲微弱生機的氣息。那氣息仿佛來自九幽地底,帶著一種古老、滄桑、不容于世的悖逆味道。縫隙中,隱約可見一點幽暗的光芒在閃爍,似有物在其中。
陰丹?那傳說中能逆轉生死、與“九轉還魂丹”陽丹對應的至陰之物,難道真的存在?而且,竟是以這種方式,在她無意間灑落的鮮血引動下,即將現世?
可這一切,在此刻,卻顯得如此荒謬,如此諷刺!
灰衣人蕭燼最后那句嘶啞的、帶著血沫的“不準……用她的血……我的罪……我自己扛……不能……再傷她……”,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在了林昭月的靈魂深處!他寧愿自己死,也不愿再“利用”她的血!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贖罪?還是……另一種更深沉的、她無法理解的欺騙?
母親林婉柔的尸身就在眼前,沉睡在冰魄玄棺之中,所謂的“假死”等待轉機,如今看來,卻更像是一場精心策劃的、以她林昭月為棋子的巨大陰謀的一部分!而蕭燼,這個她曾恨過、疑過、或許……也曾悄然動心過的男人,自始至終,都深陷其中,是執棋者,還是……另一顆更悲哀的棋子?
巨大的信息沖擊和情感撕裂,讓她大腦一片空白,渾身冰冷,仿佛連血液都已凍結。她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目光空洞地望著那即將開啟的玉龕,望著棺中母親沉睡的容顏,望著身旁奄奄一息的蕭燼,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無形絲線操控的傀儡,一步步走入早已設好的局中,卻直到此刻,才窺見冰山一角,而這真相,殘酷得讓她只想徹底崩潰。
“陰丹……陰丹要出來了!”石老顫抖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激動和恐懼,他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玉龕的裂縫,“快!快取出來!或許……或許還能救主上!”
獵戶和車夫聞言,眼中瞬間爆發出絕境中最后一絲希冀的光芒!兩人幾乎同時撲向玉龕!
就在這時——
“轟?。。?!”
一聲更加劇烈、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巨響從頭頂傳來!整個石室如同暴風雨中的扁舟,瘋狂搖晃!頂壁裂開數道猙獰的縫隙,大塊的碎石混合著灰塵轟然砸落!一道刺目的、夾雜著暴戾殺意的火光,竟從一道最大的裂縫中透射下來!
“哈哈哈哈!果然在這里!給本王轟開它!”一個囂張跋扈、卻讓林昭月瞬間血液逆流的熟悉聲音,穿透巖石,隱隱傳來!
是慕容垂?!他竟然親自來了?!還帶來了能轟開山體的器械?!他怎么會找到這里?!
“不好!是慕容老賊!”車夫目眥欲裂,厲聲嘶吼,“他用了火藥!這石室撐不了多久了!”
獵戶猛地抬頭,看著不斷崩塌的頂壁和透下的火光,眼中閃過一抹絕望的瘋狂,他不再猶豫,伸手就向玉龕裂縫中抓去!必須拿到陰丹!這是最后的機會!
然而,他的手指剛剛觸碰到那幽暗的光芒——
“嗡——!”
玉龕猛地一震!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刺骨卻又灼熱焚心的詭異力量,如同決堤的洪流,從裂縫中轟然爆發!獵戶慘叫一聲,整條手臂瞬間覆蓋上一層冰霜,又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狠狠彈開,重重撞在身后的石壁上,口噴鮮血,昏死過去!
“獵戶!”車夫驚駭欲絕!
幾乎在同一時間,那玉龕裂縫中的幽暗光芒大盛,一顆龍眼大小、通體漆黑、表面卻流淌著如同血液般暗紅紋路、散發著極寒與極熱交織矛盾的詭異氣息的丹丸,緩緩從裂縫中懸浮而出!
這就是……陰丹?!
它出現的瞬間,整個石室的溫度驟降,地面結起白霜,而那兩具水晶棺槨,竟同時發出了細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咔”聲,棺蓋上的符文明滅不定!棺中林婉柔和外祖父的“尸體”,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
石老嚇得癱軟在地,瑟瑟發抖:“陰丹現世……玄棺異動……大兇之兆!大兇之兆?。 ?/p>
車夫顧不得陰丹的詭異,眼看頂壁即將徹底坍塌,慕容垂的人隨時會殺進來,他一把抓起昏迷的獵戶,又看向氣息幾乎消失的蕭燼和呆若木雞的林昭月,嘶聲吼道:“走!快從后面的密道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他話音未落——
“砰!?。 ?/p>
石室一側的墻壁猛然炸開一個巨大的窟窿!煙塵彌漫中,無數身著黑衣、手持利刃、眼神兇戾的侍衛如同潮水般涌了進來!為首一人,身形高大,面容陰鷙,身穿紫色蟒袍,不是慕容垂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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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想走?晚了!”慕容垂負手而立,陰冷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懸浮的陰丹和那兩具水晶棺上,眼中爆發出無法抑制的貪婪和狂喜,“陰丹!冰魄玄棺!哈哈哈哈!天助我也!本王的千秋大業,就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