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七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把冰錐,瞬間刺穿了地牢出口那點虛假的希望,將林昭月釘在原地。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她背著小桃,身體因重負和恐懼而微微顫抖,冷汗浸透了內衫。
月光從影七身后照來,將他玄色的身影拉得細長,投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索命的無常。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靜得可怕,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事實。但那股無形的、如同實質般的殺氣,卻彌漫在狹窄的通道里,壓得人喘不過氣。
“七……七爺……”林昭月喉嚨發干,聲音艱澀,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尋找一線生機。硬拼是死路一條,只能智取,或者說……拖延。
影七沒有理會她的稱呼,目光越過她,落在她背上昏迷不醒的小桃身上,眼神沒有絲毫波動:“私放重犯,林姑娘,可知是何罪過?”
他的語氣平淡,卻字字如刀。林昭月心念電轉,強壓下翻涌的恐懼,挺直了脊背,盡管這讓她背上的小桃更加沉重。她不能示弱,一旦露怯,便是萬劫不復。
“七爺誤會了。”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并非私放。是奉王爺密令,提審此人。”她再次舉起手中緊握的玉佩,那枚“燼”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王爺臨行前有諭,此人關乎邊關軍情,需即刻秘密審訊。”
這是她唯一的籌碼,也是最大的冒險。她在賭,賭影七對蕭燼的忠誠,賭他對這枚玉佩的忌憚,更在賭他是否真的完全了解蕭燼的所有安排!蕭燼離府倉促,未必事事都與影七交代清楚!
影七的目光終于從她背上移開,落在了那枚玉佩上。他的眼神依舊平靜,但林昭月敏銳地捕捉到,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有戲!他動搖了!
“密令?”影七的聲音依舊冰冷,“口諭?何人傳令?”他的問題精準而致命,直指要害。
林昭月心臟狂跳,面上卻不動聲色:“王爺親口所授,事關機密,不便經由他人。”她將目光投向影七身后漆黑的夜空,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焦急和不容置疑,“軍情如火,耽擱不得。七爺若不信,可即刻派人快馬請示王爺,但若誤了戰機……”她故意停頓,留下無盡的想象空間。
空氣仿佛凝固了。影七沉默地看著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似乎有寒光流轉,在評估,在權衡。林昭月能感覺到他審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刮過她的每一寸肌膚。她強迫自己與他對視,不閃不避,甚至微微抬起下巴,做出一種被質疑的不悅姿態。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地牢深處的呻吟和鎖鏈聲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三人(包括昏迷的小桃)壓抑的呼吸聲和心臟擂鼓般的跳動聲。
終于,影七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峭:“既是王爺密令,影七自當遵從。”他側身讓開了通道,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姑娘請便。”
林昭月心中猛地一松,幾乎要虛脫,但巨大的危機感立刻又提了起來!影七如此輕易放行?這不合常理!一定有詐!
但她沒有選擇。只能硬著頭皮,背著小桃,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出地牢門口。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她能感覺到影七的目光如同實質般釘在她的背上,冰冷刺骨。
走出地牢,冰冷的夜風撲面而來,讓她打了個寒顫。月光清冷,灑在積雪覆蓋的庭院里,一片死寂。遠處,王府依舊燈火通明,卻透著一股詭異的寧靜。
“姑娘欲往何處審訊?”影七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不緊不慢,卻像跗骨之蛆。
林昭月腳步一頓。去哪里?她根本無處可去!棲鳳閣是牢籠,其他地方更是龍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