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辰時。
清溪縣衙后宅傳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不是挨板子的那四位,是吳良。
“夫人!兩百遍!真的抄不完啊!”
柳蕓娘端坐在太師椅上,手里捧著一杯清茶,眼皮都沒抬:“昨天是兩百遍。今天是三百遍。你昨天欠的賬,今天補上。”
吳良癱在書桌前,看著面前堆成小山的宣紙,手腕酸得像被醋泡過:“可…可那四個闖的禍,為什么要我抄書啊…”
“因為你是縣令。”柳蕓娘放下茶杯,“他們是你的手下,他們犯錯,就是你御下無方。御下無方,就要罰。”
她頓了頓:“而且,父親昨晚來信了。”
吳良一個激靈:“岳父大人說什么?”
柳蕓娘從袖中取出一封信,展開念道:
“…聽聞清溪縣巡查鬧劇,老夫在京城都聽說了!堂堂縣令,縱容屬下弄虛作假到如此地步,簡直丟盡柳家臉面!若非蕓娘提前準備真實賬目,你這縣令早被罷免了!從今日起,每日抄《資治通鑒》三百遍,抄不完不許出門!另,那四個禍害,若再敢靠近縣衙半步,打斷他們的腿!——父字。”
吳良聽得腿都軟了:“岳父…岳父都知道了?”
“王巡查使昨夜宿在州府驛站,今天一早,他的隨從就把清溪縣的‘事跡’傳遍了。”柳蕓娘淡淡道,“現在整個江南東路都知道,清溪縣有個縣令,手下養了四個‘奇才’——一個能把假案審成真翻供的師爺,一個蓋茅廁能蓋塌的書吏,一個組織百姓送王八傘的門房,一個抄文書連縣名都忘了改的文書。”
吳良想死的心都有了。
“所以,”柳蕓娘站起身,“從今天起,你就在這屋里抄書。那四個人,我親自處理。”
“夫人要…怎么處理?”
柳蕓娘嘴角微揚:“給他們找點‘正經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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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門外,墻角。
四人趴在一張破草席上——是賈老頭實在看不下去,從庫房翻出來的。
屁股上的傷已經腫得老高,輕輕一動就疼得齜牙咧嘴。
“水…”吳陽嘴唇干裂,“我要水…”
唐世唐推了推半邊眼鏡:“吾亦渴甚…”
金燦燦想爬起來去找水,但剛一動就倒吸一口涼氣:“不行…動不了…”
只有唐成還保持著“軍師”的風范,雖然趴著,但眼神堅毅:“諸位!不能放棄!咱們…”
“放棄什么放棄!”一個冷冰冰的女聲打斷他。
四人抬頭,看見柳蕓娘站在面前,身后跟著兩個家丁——是柳府從京城派來的,人高馬大,一臉兇相。
“夫…夫人…”四人齊聲,聲音發顫。
柳蕓娘居高臨下看著他們:“傷怎么樣了?”
“還…還行…”唐成強笑,“就是…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