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良最近很焦慮。
這種焦慮并非來自堆積如山的公文(反正他也看不太懂),也不是來自水庫那永遠填不滿的資金缺口(虱子多了不癢),更不是來自娘子那溫柔似水卻暗藏殺機的眼神(習慣了)。他的焦慮,源于一種深刻的、發(fā)自靈魂的——嫉妒!
沒錯,就是嫉妒!憑什么唐成和金燦燦那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貨色,能整天琢磨各種不靠譜的,雖然最后都破產了,但至少曾經闊過(或者自以為闊過)?而他,堂堂穿越者,清溪縣正印知縣,手握超越千年的見識,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那點微薄俸祿在柴米油鹽和人情往來中迅速蒸發(fā),連想給蕓娘買支像樣的簪子都得摳摳搜搜算計半天!
不行!我必須得搞點副業(yè)!必須開源!吳良在書房里踱來踱去,那塊警醒石(搓衣板)在角落里散發(fā)著冰冷的光芒,仿佛在嘲笑他的貧窮。
他再次翻出他那幾張鬼畫符般的致富經,看著上面科學養(yǎng)豬稻田養(yǎng)魚優(yōu)選雞種等被師爺和娘子批得一文不名的宏圖偉業(yè),悲憤交加。
古人愚昧!不識我這金鑲玉!他憤憤地將紙拍在桌上,隨即又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下來。養(yǎng)豬怕天譴,養(yǎng)魚擾乾坤,連只母雞都搞不定生物學……他這穿越者的知識,在這宋朝簡直是寸步難行!
就在他長吁短嘆之際,窗外傳來唐成和金燦燦的爭吵聲。
金師弟!聽我的沒錯!這次咱們去南邊販香料!一本萬利!
唐師兄,你上次說養(yǎng)錦雞也是一本萬利!上上次說收糞肥也是一本萬利!我的銀子啊……
吳良聽著這對活寶的對話,心中那點嫉妒突然就變成了憐憫。看來這倆貨還在破產的泥潭里掙扎呢。
他搖了搖頭,正準備關窗圖個清靜,目光卻無意中掃過了后院墻角那幾盆被唐成破產冥想時摧殘得半死不活的花草。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流星,猛地照亮了吳良的腦海!
花草!觀賞植物!
他猛地一拍大腿!對啊!他怎么早沒想到!不能搞食用農業(yè),他可以搞觀賞農業(yè)啊!這玩意兒技術含量相對低,沒那么玄乎的限制,而且市場前景廣闊!那些地主老財、文人雅士,不就喜歡擺弄個奇花異草附庸風雅嗎?
他仿佛看到了一條金光大道在眼前展開!他要利用現(xiàn)代植物學(皮毛)和營銷學(瞎編)知識,培育(忽悠)出前所未有的觀賞植物,打造他的吳氏園藝品牌!
說干就干!吳良立刻化身植物學家,開始了他的綠色致富計劃。
他首先把目標鎖定在了那幾盆半死不活的花草上。他回憶著以前在花市看過的那些造型奇特的盆景,決定進行藝術再創(chuàng)作。
他找來剪刀、鐵絲,對著那幾盆可憐的花草開始了他的整形手術。一盆原本還算清秀的蘭草,被他用鐵絲強行扭成了麻花狀,美其名曰盤龍繞柱;一株本來亭亭玉立的菊花,被他剪得只剩下三兩根枝椏,旁邊插上幾塊石頭,命名為孤峰傲菊。
柳蕓娘看著自家相公突然對花草產生了如此濃厚的(破壞)興趣,每天不是對著花盆念念有詞,就是舞刀弄剪,弄得后院一片狼藉,忍不住問道:相公,你這是在做什么?
吳良一臉神秘:娘子,我在進行一項偉大的實驗!等成功了,咱們家就能發(fā)大財了!到時候給你買十支金簪子!
柳蕓娘看著那盆被扭成麻花、奄奄一息的蘭草,沉默了片刻,委婉地說:相公,這蘭草……看起來似乎不太舒服。妾身覺得,順其自然,或許更能得天地靈氣。
娘子你不懂!吳良此刻信心爆棚,指著那盆盤龍繞柱這叫藝術!是賦予植物新的生命形態(tài)!等它適應了,必定價值連城!
幾天后,吳良的藝術作品非但沒有煥發(fā)新生,反而在粗暴修剪下徹底一命嗚呼了。盤龍繞柱變成了死蛇癱地孤峰傲菊也成了枯枝敗葉。
吳良看著自己的心血(破壞成果)付諸東流,心痛不已,但更多的是不服氣。他覺得是材料不行,得找點更特別的植物。
他把主意打到了后山那些野生植物上。他帶著兩個衙役,跑到后山,專挑那些長得奇形怪狀、顏色詭異的植物挖,什么扭曲的老樹根、長滿疙瘩的怪藤、甚至還有幾株顏色發(fā)紫的野草,都當寶貝似的挖回縣衙后院。
回來后,他繼續(xù)他的藝術創(chuàng)作。把老樹根種在盆里,旁邊放個小巧的亭子模型,取名仙山樓閣;把怪藤纏繞在架子上,弄成個拱門形狀,美其名曰曲徑通幽;至于那幾株紫草,他單獨種在一個白瓷盆里,旁邊立個小牌子,寫上紫氣東來。
為了促進這些藝術品生長,吳良還自創(chuàng)了營養(yǎng)液——把廚房的淘米水、豆渣、甚至偶爾打碎的雞蛋殼都收集起來,泡在水里發(fā)酵幾天,然后澆給這些植物。那味道……甚是酸爽。惹得后院的大黃狗都繞道走,連最愛來后院偷食的野貓都不見了蹤影。
唐成和金燦燦偶爾路過,看著吳良對著一堆歪瓜裂棗的植物忙前忙后,都很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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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兄,你這是在……參禪?唐成試探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