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
當整座城市還沉浸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中時,老舊小區頂樓那間出租屋里,已經響起了一連串沉悶而富有節奏的聲響。
牛凱赤著上身,正在狹小的空間內進行著極其嚴苛的體能訓練。
標準的十字俯臥撐,單靠雙臂的力量將身體撐起,每一次起落,都伴隨著汗珠砸在地板上的“啪嗒”聲。他身上的肌肉線條流暢而飽滿,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疤。
有彈孔留下的圓形疤痕,有利刃劃過的蜈蚣狀傷疤,還有大面積燒傷后留下的猙獰印記……這些傷痕,像一枚枚猙獰的勛章,刻滿了他的胸膛、后背和手臂,無聲地訴說著他經歷過的血腥與殘酷。
一百個俯臥撐做完,他沒有絲毫停歇,立刻轉為負重深蹲,而他的“負重”,就是那個裝滿了七個骨灰盒的行李袋。
那不僅僅是重量,更是七條沉甸甸的生命,七份血海深仇。
他就像一頭受了重傷、獨自蟄伏在巢穴中的野獸,用最殘酷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舔舐著自己的傷口,逼迫自己記住所有的痛苦,等待著獠牙再次出鞘的那一刻。
汗水很快浸濕了地板,在地面上積起了一小灘水洼。
兩個小時后,當第一縷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房間時,牛凱才結束了訓練。他用冷水簡單地沖洗了一下身體,換上了一身干凈的黑色T-恤,將那七個骨灰盒重新擺放整齊,然后才推門走了出去。
他需要熟悉環境,熟悉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清晨的老舊小區,充滿了煙火氣。買菜歸來的大爺大媽,嬉笑打鬧著去上學的孩子,還有巷口那家早餐店里冒出的滾滾白煙,一切都顯得那么平凡而安寧。
這種安寧,對牛凱來說,卻是一種奢侈品。
幾個蹲在樓下無所事事的黃毛小混混,本來正叼著煙,用輕佻的眼神打量著每一個路過的年輕女性。當他們看到牛凱走出來時,本想吹個口哨,調侃幾句。
但當他們的目光與牛凱那雙冰冷的眸子對上的瞬間,所有的話都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里。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眼神啊?
不帶任何情緒,就像在看幾塊路邊的石頭,或者說,幾具尸體。一股源自骨子里的寒意,順著他們的脊椎猛地竄了上來,讓他們下意識地就掐滅了手里的煙,挪開了視線,不敢再多看一眼。
牛-凱的沉默和他身上那股子強大的氣場,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屏障,讓所有的是非都自覺地遠離。
他在樓下轉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家掛著“王叔面館”招牌的小店門口。店面不大,只有四五張桌子,但打掃得很干凈。一個圍著圍裙,看起來五十多歲,面容和善的微胖男人正在灶臺后忙活。
“老板,一碗牛肉面。”牛凱走了進去,挑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好嘞!馬上就來!”老板王叔熱情地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地開始下面。
很快,一碗熱氣騰-騰,鋪滿了大塊牛肉和翠綠香菜的面條就端了上來。王叔看著牛凱這個陌生的面孔,笑著搭話道:“小伙子,新搬來的吧?看你眼生啊。”
“嗯。”牛凱點了點頭,拿起筷子,開始吃面。
他吃得很快,但動作并不粗魯。每一口,都仿佛帶著一種完成任務般的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