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那聲“紅衣番僧咬舌自盡”剛落,議政殿里像被潑了一盆冰水,所有人都靜了下來。皇帝坐在高處,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手指一下下敲著龍椅扶手,聲音不大,卻讓滿殿人脊背發緊。
葉清歡站在原地,袖中藥罐還貼著手腕,溫熱未散。她沒抬頭看皇帝,也沒去瞧李淳風被拖走時那雙含恨的眼睛,只是低頭看著自己指尖——剛才用銀簪碾藥時蹭上的青黛痕跡還沒擦掉,顏色有點發灰,像是舊傷結的痂。
“葉清歡。”皇帝終于開口,聲音壓得很低,“你說他身上有玉佩,說李淳風書房藏了同款,說毒要七日一補……可現在人死了,證據斷了,你拿什么證明,不是你在編故事?”
她抬眼,不慌不忙:“陛下若不信臣女所言,不如讓我當眾解毒。貴妃娘娘腹中毒物仍在,只要施術得法,三刻之內,必有反應。”
“荒唐!”一名太醫立刻出列,“貴妃鳳體尊貴,豈容你拿活人試藥?萬一有個閃失,你十條命都不夠賠!”
“我這條命,從進宮那天起就沒打算活著走出去。”她語氣平靜,“但若因怕死就不救人,那我還來做什么?”
皇帝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問:“你要什么藥材?”
“龍膽草三分,青黛一錢,冰片半分。”她說完頓了頓,“還需銀針一枚,刺廉泉穴引藥入喉。”
太醫院眾人面面相覷,沒人動。
“怎么?”她環視一圈,“連這幾味尋常藥都拿不出來?還是說……你們也知道這些藥一旦用了,某些人的底牌就藏不住了?”
一名老太醫冷哼:“我們是怕你亂用藥材,害了娘娘!御藥庫的東西,豈是你想取就取的?”
葉清歡沒爭辯,只把手伸進藥罐底部,摸出一個油紙小包。她當著所有人的面打開,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幾味干制藥材,顏色分明,毫無雜色。
“這是我每次出診隨身帶的應急藥。”她將藥倒入玉碟,“不用你們給,也不用走流程。若出了事,責任全在我。”
皇帝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準。”
她立刻動手。銀簪尖端挑起藥材,輕輕碾碎,動作熟練得不像第一次配藥。接著指尖微曲,凝氣成絲,一點火星從指間躍出,落在藥粉上,瞬間焙干成丸。整個過程不到半盞茶工夫。
貴妃靠在軟榻上,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泛著詭異的青紫。她看見葉清歡走過來,本能地往后縮了縮。
“別怕。”葉清歡聲音不高,“這藥吃了會難受一陣,但比爛在肚子里強。”
貴妃沒說話,只是顫抖著點了點頭。
銀針輕點廉泉穴,藥丸順勢滑入咽喉。葉清歡退后一步,靜靜等著。
一開始什么都沒發生。有人開始低聲冷笑,說是裝模作樣。
就在第三炷香燃到一半時,貴妃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整個人弓成蝦米,雙手死死抓著胸口。下一秒,她猛地張嘴,一大口黑水噴了出來,濺在金磚地上,發出“滋”的一聲輕響。
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那黑水里浮著好幾條細如發絲的蟲子,通體漆黑,還在扭動,像是活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