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別墅依舊是那副外強中干的模樣,鐵藝大門的銹跡爬滿紋路,推開時發(fā)出的吱呀聲裹著夜風,在寂靜的山道里蕩出幾分頹敗。
院子里的桂花樹落了一地殘花,混著墻角陰濕處翻上來的霉味。
沈晞月和蔣斯崇走進客廳時,視線先被落在單人椅上的沈知眠勾住。
沈知眠是沈傳恒與明媒正娶的妻子許盡歡所出,是沈家真正擺得上臺面的大小姐,自小被沈家上下捧在蜜罐里長大,二十二歲那年,嫁與青梅竹馬的康智醫(yī)療總裁蕭引淮。
她身著一襲米白色西裝套裙,剪裁利落得如刀裁般妥帖,燙得服帖的波浪卷發(fā)垂在肩頭,襯得眉眼間依稀復刻了許盡歡年輕時的精致輪廓。
眸光淡得似淬了層寒冰,可在掃過沈晞月的那瞬,眸底卻悄無聲息地漫上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
沈晞月仍記得,當年那場盛大的婚宴上,沈知眠身著手工定制的婚紗立在蕭引淮身側,依舊是那副疏離冷淡的模樣,唯獨眼底,泄出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
只是那時的沈晞月,還讀不懂那抹溫柔背后的含義,只覺得沈知眠同沈傳恒一般,骨子里都是浸了冰的冷。
沈傳恒坐在主位的輪椅上,指尖夾著的雪茄燃著一點猩紅,煙霧繞著他的臉,把眼底的算計遮了大半。
他的目光先黏在蔣斯崇身上,熱絡里裹著刻意的討好。
“蔣生竟也來了,晞月,還不快給蔣生倒杯茶。”
沈晞月沒動,只是站在蔣斯崇身側,脊背繃得筆直,像一根拉滿卻不敢放箭的弓。
她太清楚沈傳恒的心思,故意在沈知眠面前把她和蔣斯崇綁在一起,既想攀蔣家的船,又想借著沈知眠,敲打她這顆不聽話的棋子。
蔣斯崇沒理會沈傳恒的客套,只是抬眼掃了沈知眠一眼。
“沈先生找令千金回來,該是有私事要談,我就不打擾了。”
沈傳恒的臉色僵了僵,卻又很快扯出一抹笑。
“倒是麻煩蔣生了,知眠,你應該也認得蔣生吧,還不來打聲招呼?”
沈知眠抬起頭,看向蔣斯崇,嘴角扯出一抹淺淡的笑,那笑意卻沒抵達眼底,只浮在面上,涼颼颼的。
“蔣先生,好久不見。”
能源圈子就那么大,沈知眠以前少不了陪蕭引淮應酬,國內外飛,自然見過蔣斯崇。
她的聲音里裹著點疏離,顯然早就看穿了沈傳恒的算盤,只是懶得戳破。
這些年,沈知眠早已習慣了沈傳恒把身邊人都當成籌碼,自己是,沈晞月也是,不過是棋子的成色不同罷了。
沈晞月看著沈知眠,心里五味雜陳,她們雖是姐妹,卻從未有過半分親近。
沈知眠是光里的大小姐,她是暗里的私生女。沈知眠看她的眼神,有過鄙夷,有過憐憫,卻從未有過正視,仿佛她只是老宅角落里的一抹陰影。
可此刻,那眼神里多了點別的東西,像霧,抓不住,卻又實實在在地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