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
蔣斯崇坐在一旁,指腹一下下摩挲著杯沿,骨節(jié)因用力泛出青白,突然開口,尾音裹著點被壓抑的怒意。
“沈傳恒上個月剛從恒裕賬上劃了三百萬,給趙治岐當新藥研發(fā)費,你現(xiàn)在把趙治岐的事捅出去,他第一個拿你媽撒氣?!?/p>
“要留著命,才能把該算的賬一筆筆算清楚?!?/p>
他的話像浸了冰的冷水,兜頭澆在沈晞月心上。
蔣斯崇見她垂著眼沉默,喉結(jié)滾了滾,語氣也軟了些,“恒裕要參與通泰雙碳項目的競標,必須過高階esg評估。按沈傳恒的性子,遲早會逼你在報告里動手腳?!?/p>
“你把恒裕的異常都標注在報告里,只要表面符合初審的標準,我收到報告,就以合規(guī)性不達標暫停恒裕競標資格,沈傳恒自顧不暇,暫時就顧不上旁的?!?/p>
“為什么幫我?”沈晞月的聲音很輕,幾乎被砂鍋煨姜茶的滋滋聲蓋過,鼻尖卻先一步發(fā)酸,“五年前我把你丟在醫(yī)院,你該怪我的”
五年前的那個雨夜,溫盈袖躺在搶救室里,沈傳恒的電話像催命符,她把蔣斯崇送進急救室,甚至沒等他從藥效里清醒,就匆匆趕往另一家醫(yī)院。
沈晞月不是不想解釋,是不敢,她是沈傳恒見不得光的私生女,連靠近蔣斯崇都是一場蓄意已久的算計。
蔣斯崇聞言,低笑一聲,指尖敲了敲桌沿,聲音里裹著點說不清的澀,“沈晞月,我氣的從來不是你走。是你寧愿被沈傳恒拿捏,也不肯回頭看看。五年前是,現(xiàn)在也差點是。”
這話像細針,輕輕扎進沈晞月心底最軟的地方,讓她喉間發(fā)堵。
“蔣斯崇?!闭苍曝┑穆曇舸驍嗔藘扇酥g的僵持,他敲了敲老榆木桌,“說正事?!?/p>
“沈小姐手里有趙治岐違規(guī)的證據(jù),加上我這邊查到禾晟安與恒裕的資金往來,足夠啟動調(diào)查?!彼D了頓,有些無奈。
“但需要有人配合混進崤山居,那是宗匡陽的地盤,我的人都被記了臉,沒法靠近?!?/p>
“我去?!鄙驎勗聨缀跏敲摽诙觯Z速快得帶著點破釜沉舟的決絕。
崤山居藏著禾晟安與恒裕勾連的證據(jù),也是楊萱出事的地方,只有進去,才能拿到扳倒沈傳恒和趙治岐的籌碼。
蔣斯崇的眉頭瞬間蹙起,語氣冷得像淬了冰,“崤山居是什么地方?宗匡陽手下都是亡命之徒,你去了,要是被認出來,誰能救你?”
“除了我,沒人更合適?!鄙驎勗掠哪抗?,聲音不高,卻字字擲地有聲。
“你幫我拿到了趙治岐的資料,詹先生能走正規(guī)渠道查案,現(xiàn)在,該我自己走這一步了。”
從前的沈晞月總想著忍一忍、讓一讓,不逾矩就能護住溫盈袖,可她忘了,沈傳恒和趙治岐這樣的人,欲望是永遠填不滿的。
她想帶溫盈袖離開渡舟山,想讓那些做了惡的人付出代價。
蔣斯崇看著她眼底的光,是他許久未見的鮮活,像是五年前那個敢拿著刻錯名字的打火機,卻嘴硬說“獨一份”的小姑娘回來了。
他終是松了口,卻字字都是不容反駁的篤定,“可以。但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
“沒得選?!笔Y斯崇打斷她,指尖捏了捏她的手腕,力道輕卻帶著強勢,“要么一起去,要么這事兒就停了,你選?!?/p>
蔣斯崇的話像一塊石頭,砸在沈晞月心上,慌亂瞬間漫上來,她怕他跟著涉險,怕宗匡陽的人對他下手,更怕自己連累他陷進麻煩。
可看著他眼底的執(zhí)拗,沈晞月又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垂著眼,指尖悄悄蜷了蜷,默認了他的陪同。
詹云丞端起姜茶喝了一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