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晞月攥著口袋里的u盤,金屬殼硌著掌心,邊角磨得指腹泛出細紅,里頭存著趙治岐違規行醫的截圖。
樟樹葉上凝著的晨露被震得簌簌落,碎在她的肩頭,涼得滲人,視線落定在巷口時,沈晞月的腳步猝然頓住。
那輛銀灰色的760就泊在老樟樹下,啞光車漆像裹了層霜,日行燈斂在燈腔里,只漏一點冷硬的標。
蔣斯崇倚在駕駛座車門邊,黑襯衫領口松了兩顆扣,袖口隨意挽到小臂,肩頭落的晨露順著布料紋路暈出一小片淺痕,洇在深色衣料上。
他眼下暈著層淺青,眼尾的細紋都比平日松垮些,偏那雙黑眸卻亮得灼人。
沈晞月走近,聞到他身上裹著晨霧的濕冷氣息,混著一點熟悉的雪松冷香。
“沈小姐倒是磨人。”蔣斯崇先開了口,聲線帶著一夜沒闔眼的沉啞,喉間像卡了層細砂,還是那副不熱絡也不疏離的樣子,尾音拖了拖,又漫不經心地補了句。
“不過比我想象中要快。”
沈晞月的指尖蹭過大衣下擺的羊絨紋路,沒接話,目光落在他垂在身側的手。
蔣斯崇捏著份牛皮紙封的文件袋,邊緣被磨得毛糙,紙頁的紋路透過薄薄的牛皮紙透出來,能隱約摸到里頭紙張的厚度。
她抬眼,像從前無數次那樣,帶著刻意的疏離,“蔣先生叫我下來,應該不止是為了說一句磨人吧。”
蔣斯崇低笑一聲,喉結滾了滾,把文件袋遞到她面前。紙袋上還留著他掌心的溫度,混著一點雪松的冷香,漫進她的鼻腔。
“趙治岐當年非法試藥致人死亡的檔案,網友留言向來夸大,法律可不認這些旁的。”
他的目光掃過她微抿的唇,頓了頓,補充道,“沈小姐想救渡舟山那位,總不能拿命賭。這份文件,換你陪我去個地方?”
沈晞月指尖搭上文件袋,粗糙的紙紋蹭著指腹,帶著紙張經年的糙意,她指尖微頓,抽出里面的紙頁。
最上頭是張泛黃的病歷單,紙邊脆得一碰就簌簌掉屑,邊角蜷著,沾著點陳年的墨漬,患者姓名被遮去大半,只漏出個模糊的姓氏。
診斷欄里“藥物不良反應致多器官衰竭”的字跡刺目,落款處“趙琪”二字歪扭卻清晰,是趙治岐的曾用名。
紙頁間夾著醫院的內部調查記錄。
——住院部醫生趙琪刻意隱瞞用藥風險,違規開展未備案藥物試驗。
還有一張塑封的轉賬憑證,數字欄里的數字長得晃眼,是足以讓死亡病患家屬徹底閉嘴的金額。
沈晞月一頁頁翻著,指尖的力道越來越重,紙頁被捏出深深的褶皺。
這些信息從趙治岐學生時代起,截止到他任職渡舟山院長,跨了近十年,要挖到這些,蔣斯崇必然動用了蔣家在香江盤根錯節的人脈。
單憑她自己,耗上數月也摸不到分毫。
她抬眼,眼底蒙著的那層霧散了些,露出點真實的情緒,帶著幾分不確定的試探,“你想要什么?”
“見個人。”蔣斯崇沒多解釋,伸手拉開車門,指節敲了敲車門框,“先上車,免得禾晟安的人驚了,跟過來擾了清凈。”
沈晞月遲疑了一瞬,指尖蹭過羊絨大衣的紋路,彎腰坐進副駕。
車門“咔嗒”一聲合上,將巷口的樟木香氣與裹著濕意的晨霧盡數隔絕在外,車廂里的冷香卻倏然漫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