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羅騎著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緩緩向前踏出幾步,身后三萬護月軍與數百部落族人的目光皆匯聚在她身上,那目光里沒有絲毫質疑,只有全然的信賴。
她的視線越過對峙的陣線,遠處敵軍中央那面軍旗迎風招展,一個胖乎乎的身影端坐于高頭大馬之上,正是右賢王鐵木爾。
他穿著鑲金邊的華貴皮袍,腰間掛著鑲嵌寶石的彎刀,臉上堆著彌勒佛似的笑容,可那圓胖的身軀在肅殺的軍陣中,反倒比猙獰的猛將更引人注目。
“右賢王,我為何要聽你勸?”
伽羅勒住馬韁,聲音透過風傳向對面,清冷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她那雙藍色的眼瞳死死盯著鐵木爾,腦海中閃過往日畫面,這位叔父往日在她面前的那些和善全是包裹著毒藥的糖衣。
“聽你勸,然后乖乖隨你們回王庭,成為你和汗王爭奪權力的工具人?”
伽羅逃離王庭后,護月軍在路上截獲了右賢王與耶律部落的密信,她才徹底明白所謂和親,就是右賢王鐵木爾一手策劃的陰謀。
他要借和親之名,趁機收編她母族留下的護月軍,壯大自己的勢力。
這一刻,伽羅才算真正懂了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乖侄女,話可不能說得這么難聽。”
鐵木爾拍了拍圓滾滾的肚皮,依舊是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可說話時眼底閃過的一抹冷芒,卻是十分的令人發寒。
“什么工具人?這叫各取所需,你好我好大家好,你嫁入耶律部落,是部落的王妃,護月軍交給王庭看管,也能壯大王庭實力,這不是一舉數得嗎?”
此時的鐵木爾心底早已翻江倒海,他萬萬沒想到,往日里對他言聽計從的伽羅,居然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親手斬殺耶律少主。
按照他的計劃,伽羅嫁入耶律部,他便以王庭名義接管護月軍,待根基穩固,再聯手耶律部架空汗王,整個匈奴的權柄便盡在他掌握。
可這一切,全被伽羅的叛逆攪黃了。
不過也無妨,鐵木爾在心底冷笑,只要把這丫頭活著帶回王庭,就說她斬殺耶律少主是受奸人挑唆,再以安撫耶律部為由逼她認罪,護月軍終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大家好?”
伽羅猛地拔高聲音,彎刀在手中一揚,刀身映出日光,晃得對面士兵瞇起了眼說道:“憑什么要犧牲我的人生、我的族人,來成全你們的權欲?鐵木爾,你少在這巧言令色!今日要么你退軍,要么,咱們就在這里,拼個魚死網破!”
“哼!不知好歹的東西!”
鐵木爾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雙眼微瞇成一條縫,圓胖的臉頰因憤怒而微微顫抖,那抹偽善的面具徹底碎裂,冷聲道:“本王好言相勸,你卻執迷不悟!既然如此,那就讓你看看,到底是誰魚死,誰網破!”
他猛地將手中的馬鞭向前一指,厲聲喝道:“殺!”
“殺……!”
五萬匈奴鐵騎的怒吼如驚雷般炸響,震得地面顫抖。
最前排的騎兵雙腿一夾馬腹,揮舞著彎刀直沖而來,馬蹄踏碎湖畔的凍土,揚起漫天黃塵,如一道奔騰的黑色洪流,朝著伽羅這邊的陣線碾壓過去。
“護月軍,列陣!”
伽羅厲聲下令,手中彎刀直指敵軍,“弓箭手準備……放箭!”
剎那間,數千支箭矢如暴雨般升空,在天際劃出一道密集的弧線,朝著沖來的鐵騎射去。
戰斗打破了草原的平靜,鮮血染紅了綠油油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