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營校場演武的塵埃落定,新軍之威震懾朝野,蕭辰的權勢與聲望如日中天。
然而,身處權力漩渦的中心,蕭辰卻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看似穩固的權位之下,潛藏著多少暗流與猜忌。
尤其是龍椅上那位心思深沉的帝王,她的信任,既是最大的倚仗,也可能成為最危險的枷鎖。
是夜,月華如水,靜靜流淌在初立的鎮北侯府。
府內大多仆役已歇息,唯有書房所在的內院,依舊亮著幾盞孤燈。
蕭辰并未入睡,而是在燈下審視著青鳳送來的關于北方邊境的一些異動情報,眉頭微蹙。
忽然,帝經傳來一絲極其隱晦的預警——并非殺意,而是一種熟悉又帶著些許復雜情緒的能量波動,正悄然接近侯府,避開了所有明暗哨卡,直趨內院。
蕭辰心中微動,放下手中情報,起身走到書房門前,輕輕推開。
月光下,一道窈窕的身影獨立院中,未著龍袍鳳冠,僅以一襲素雅的月白色常服裹身,青絲如瀑,隨意挽起,卸去了白日朝堂上的萬千威儀,正是微服而至的女帝鳳傾凰。
她仰頭望著天邊那輪皎月,側臉在清冷月輝下勾勒出完美的弧線,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與孤寂。
“陛下?”
蕭辰適時地流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躬身行禮,“夜色已深,陛下何以孤身至此?若有吩咐,召臣入宮即可。”
鳳傾凰緩緩轉過身,月光映照著她絕美的容顏,那雙鳳眸依舊明亮,卻少了幾分平日的銳利,多了幾分復雜的柔和。
她擺了擺手,聲音也帶著一絲夜色的慵懶與隨意:“不必多禮。今夜沒有陛下,只有鳳傾凰。
朕……我只是心中有些煩悶,信步至此,想與蕭卿……聊聊。”
她目光掃過書房內亮著的燈火:“看來,蕭卿也未曾安寢。”
“臣在看些北邊的軍報。”
蕭辰側身讓開,“陛下若不嫌簡陋,請入內用杯清茶。”
書房內,燭火跳躍,映照著相對而坐的兩人。
沒有宮女內侍,蕭辰親自沏了一壺清茶,氤氳的熱氣稍稍驅散了些許夜寒。
鳳傾凰捧著溫熱的茶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沉默了片刻,方才幽幽開口:“蕭卿,今日校場演武,新軍氣象,確實令人振奮。朕心甚慰。”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蕭辰臉上,帶著一絲探究,“然,權柄愈重,非議愈多。
蕭卿可知,如今朝野上下,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又有多少人在朕耳邊,說著‘功高震主’、‘尾大不掉’的言語?”
這話已然觸及了君臣之間最敏感、最核心的信任問題。
換做任何一位臣子,此刻恐怕早已惶恐跪地,表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