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定下的改革方略尚在醞釀,來自靖王的反撲便已如疾風驟雨般襲來。
這次,對方舍棄了直接的刺殺和下毒,轉而開辟了另一個更為陰險,也更難防范的戰場——輿論。
先是京城幾個頗有名氣的茶樓酒肆里,說書人的段子悄然變了味道。
不再講才子佳人、英雄傳奇,而是含沙射影地說起“少年得志易輕狂”、“奇技淫巧或亂國本”,雖未點名道姓,但聽者稍一聯想,便知矛頭指向的是誰。
緊接著,一些以“清流”自居、實則與靖王府往來密切的言官開始上奏。
奏章里不再糾纏具體政事,而是大談“為臣之道”,抨擊“某些新進之臣”,仗著些許微功,“結交江湖匪類,蓄養門客,其心叵測”,更“以工匠之術蠱惑君心,長此以往,恐動搖國本”。
流言如同瘟疫,在京城士林和部分百姓中悄然蔓延。
“聽說了嗎?那位蕭學士府上,經常有來歷不明的江湖人進出,神神秘秘的。”
“可不是,據說他弄的那個什么軍工坊,燒錢如流水,誰知道里面在搞什么名堂?”
“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怕是德不配位啊……”
這些言論陰險之處在于,它們并不直接指控蕭辰謀反或具體罪行,而是不斷質疑其品德、動機和行為的正當性,試圖在道德層面將其污名化,從而動搖女帝和朝野對其的信任。
皇宮內,女帝鳳傾凰看著案頭幾份措辭“懇切”、實則包藏禍心的彈劾奏章,鳳眸微冷。
她自然清楚這是靖王的手筆,但流言如風,堵不如疏,如何有效地反擊,是個難題。她將目光投向剛剛被召見的蕭辰。
“蕭卿,市井流言,朝堂攻訐,你可聽到了?”
女帝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
蕭辰躬身:“臣聽到了。”
“有何感想?”
“跳梁小丑,吠影吠聲而已。”
蕭辰神色不變,“陛下,與其爭辯,不如讓事實說話。”
“哦?如何讓事實說話?”
“陛下可曾記得,臣與墨家、金會長正在籌辦的《京華邸報》?”
蕭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銳光,“正是時候,讓它發出聲音了。”
就在靖王黨羽以為輿論攻勢初見成效,沾沾自喜之時,一份格式新穎、印刷精良的《京華邸報》創刊號,悄然出現在京城的各大書坊、茶館,甚至通過金靈兒商會的渠道,流向各州縣。
這第一期邸報,頭版頭條并非政論,而是題為《國之利器:細數軍工標準化與火藥改良帶來的邊防之變》的長文。
文章用詳實的數據(隱去核心機密),平實的語言,講述了標準化的軍械如何提升了邊軍戰斗力,減少了損耗;改良火藥如何在北狄之戰中發揮關鍵作用,減少了我軍將士的傷亡。
文中還附了幾位匿名邊軍老卒的“感言”,感謝朝廷提供了更精良的裝備,讓他們能更好地保家衛國。
另一版則刊登了《商通南北:邊境榷場重啟后的民生新貌》,描繪了邊境貿易如何讓大胤的茶葉絲綢換回了急需的戰馬皮毛,如何帶動了邊境城鎮的繁榮,為無數百姓提供了生計。
文章只陳述事實,不直接反駁任何流言,卻字字句句都在展示蕭辰所做之事帶來的實實在在的好處:更強的國防,更繁榮的經濟,更安穩的民生!
與此同時,在邸報一個不顯眼的版面,刊載了幾則“奇聞趣事”:
“某御史昨日當街縱馬,踏傷老農,揚長而去,與其平日所倡‘仁愛’之言,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