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燭火輕輕搖曳,映照著白鳳那張雖蒼白卻已恢復了些許生機的臉龐,看上去宛如溫潤的美玉。
蕭辰披著赤鳳衛匆忙尋來的外袍,遮擋住赤裸胸膛上那道冰藍色的血痕以及尚未干透的汗漬。
他掌心被毒匕腐蝕出的傷口,也已由太醫用秘藥簡單包扎了一下。
此刻,他守在榻前,運轉帝經內力,那內力如同涓涓細流,透過掌心的勞宮穴,源源不斷地溫養著白鳳脆弱的心脈。
殿外,瓊林宴的喧鬧聲被刻意壓低,但空氣中依舊彌漫著血腥氣,還夾雜著陰謀的余味。
“陛下口諭:白鳳姑娘既已脫險,瓊林宴…當續。”
掌印太監張讓的聲音在殿門外響起,那聲音尖細,卻帶著不容違抗的威嚴,“蕭狀元,陛下有旨,請即刻歸席。”
蕭辰眼神微微一凝。
繼續開宴?
剛剛才經歷了毒酒和刺殺,女帝這一舉動,究竟是為了穩定人心,還是…又有新的試探?
他看了一眼榻上呼吸逐漸平穩的白鳳,對著守在一旁、眼眶微微泛紅的金鳳點了點頭。
金鳳立刻心領神會,趕忙坐到榻邊,緊緊握住了白鳳那依舊冰涼的手。
蕭辰一回到沁芳園,瞬間就感覺到無數目光沉甸甸地壓在自己身上。
宗室勛貴們強裝鎮定,表面上還在推杯換盞,但眼神卻閃爍不定。
九國使節沉默地端坐著,吐蕃大相嘴角的譏誚之色愈發明顯。
新科進士們更是戰戰兢兢,仿佛走在薄冰之上。
赤鳳衛的警戒明顯加強了,悄無聲息地占據了所有關鍵位置。
女帝已經重新端坐在御座上,鳳眸低垂著,猶如冰封的深淵,讓人根本窺探不到她內心的想法。
然而,蕭辰憑借帝經敏銳的感知,還是察覺到女帝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自己包扎著的手掌,還有那略顯凌亂的衣袍。
“宣——教坊司獻藝!《霓裳羽衣曲》——!”
張讓那尖利的唱喏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凝滯氣氛。
絲竹聲再次響起,卻沒了之前的從容與華美,隱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一隊身著彩衣、身姿曼妙的舞姬輕盈地步入場內,她們水袖翩翩翻飛,蓮步輕輕移動。
領舞的女子懷抱一把造型古樸的鳳頸琵琶,臉上覆著輕紗,只露出一雙如秋水般的明眸,眼波流轉間,媚態盡顯,卻又透著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她正是教坊司新任花魁,幻鳳。
靖王的黨羽果然還在暗中作祟!
玉貴妃借著“安撫眾人驚魂”的名義,已經悄悄坐到了女帝下首不遠處。
她身后侍立著一名中年太監,此人眼簾低垂,手指卻在不經意間,對著舞姬隊伍里一個身材高挑、舞姿稍顯僵硬的舞女,做了個極其隱蔽的手勢。
那舞女眼中閃過一道寒光,腳下蓮步看似踉蹌,實則精準無誤地朝著幻鳳身旁一盞巨大的、燃燒著昂貴鯨油的落地琉璃宮燈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