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溪澗邊的蘆葦還凝著露,林默攥著圖紙往工地跑,就聽見斧子劈在杉木上的“咚咚”聲——
鄭師傅已經帶著人占了溪邊空地,鋸末子飄得滿地都是。
“大強哥、二壯哥!”林默剎住腳,趕緊扶住兩個正扛杉木的壯小伙,
林家老粗家的倆兒子都曬得黝黑,林大強抹了把汗,笑出白牙:
“俺爹昨兒蹲在材堆前挑了仨時辰,說這批料是給水車‘打骨頭’的,半點兒歪都容不得!”
林二壯攥著木料往地上放,后背的粗布衫浸出深色的汗漬:
“默哥你瞧,這木紋順得跟溪水流似的,保準能咬住卯眼!”
不遠處的土坡上,族長林福全的大兒子大林子正叉著腰喊:
“大牛,榫頭料按長短排齊!小林子,把你爺爺的墨斗遞過來——別摔著那銅筆尖!”
三十七八歲的大林子曬得更黑,脖子上掛著條擦汗的粗布巾,聲音里帶著族長的穩當,倒像個操持家務的莊稼漢。
“來了來了!”扎著藍布頭巾的小林子攥著墨斗蹦過來——
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個子竄得快,墨斗的銅筆尖還沾著晨露。
他身后跟著根生叔的小兒子小柱子,十二三歲,攥著新刨子眼睛發亮:
“默哥,我爹教我刨榫眼,得順著木紋推!”
小林子跑到立柱邊,踮著腳把墨斗往木頭上彈了道線,然后翻開皺巴巴的筆記本——
紙邊沾著杉木屑,上面用鉛筆描著燕尾榫的輪廓,旁邊標著歪歪扭扭的數字:
“默哥!鄭師傅說燕尾榫的坡度得三分之二,我記下來了!”
筆尖點著圖紙上的榫頭,少年眼睛亮得像星子:
“你看,我還畫了齒輪的齒數,鄭師傅說大齒輪帶小齒輪,得算準轉速!”
末了又補一句:“這頁我描了三遍,怕記錯!”
鄭師傅蹲在地上,用墨線彈了道直線,抬頭對林根生喊:“根生兄弟,這立柱得垂直,不然水車輪子會偏!”
“好的,鄭師傅,都來搭把手!”根生叔扯著嗓子喊
“林二壯、大林子,扶穩立柱!小林子,盯著卯眼!小柱子,記好榫頭尺寸!”
旁邊的徐大牛說“這柱子沉,你們歇會兒!”
林二壯剛要攔,大牛已經攥住立柱底部——
粗糲的手掌裹著木料,像鐵箍似的,喊著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