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林默依舊每日去蘇先生處求學。
但不知從何時起,他讀書時總會不自覺地分神——
府試考官張大人的偏好像一根無形的線,牽著他的思緒。講解《考工記》時,他想著如何將器械原理對應農事;
讀到《禹貢》,他暗自琢磨本地水利的疏漏。這份心思被蘇文淵看在眼里,卻未點破。
真正的轉變發生在春分后那個乍暖還寒的午后。
林默從先生處下課回家的路上,還未走進村東頭的崗地,就聽見了此起彼伏的號子聲和沉重的喘息聲。
遠遠望去,崗地上竟聚了不下二三十個青壯勞力,除了父親和根生叔,煤社閑下來的林老粗、張鐵匠等都在。
初春的寒風依舊料峭,人們卻只穿著單薄的粗布短褂,一個個滿頭大汗,頭頂蒸騰著白色的熱氣。
還未走近村東頭的崗地,就聽見了此起彼伏的號子聲和沉重的喘息聲。
遠遠望去,崗地上竟聚了不下二三十個青壯勞力,除了父親和根生叔,煤社閑下來的林老粗、張鐵匠,和瘦弱的林老蔫都在。
初春的寒風依舊料峭,大家卻只穿著單薄的粗布短褂,一個個滿頭大汗,頭頂蒸騰著白色的熱氣。
林大山正處在人鏈的中段,他咬著牙,手上青筋暴起,接過下方遞來的滿桶水,轉身奮力遞給上方的人,這一個來回,他的腰身便不自然地僵了一下——那是舊傷在抗議。
根生叔在他下方,喘著粗氣對林大山喊:“大山哥,換一換!你去上頭遞,我來扛中段!”
林大山搖搖頭,汗水順著鬢角流進眼睛,澀得他瞇了瞇眼:“沒事……我還頂得住!”
他看見兒子站在田埂上,想擠出一個笑容,卻只是扯動了干裂的嘴角,聲音沙啞地催促:“默娃子……這兒灰大,快回家去!”
林默沒有動。他的目光掃過這條疲憊而沉默的人鏈,掃過一張張被汗水和泥土模糊的臉,掃過那片喝了水卻依舊顯得蔫黃的秧苗。
這原始的、依靠純粹人力與自然抗爭的場面,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重感。
隊伍里的林老蔫一邊傳水,一邊近乎絕望地喃喃:
“這地傳到啥時候是個頭……要是這水能自己長腳跑上來,哪怕就高這么一丈,也能省下多少力氣啊……”
晚上回到家,林大山累得幾乎癱在炕上,周氏端來熱水給他燙腳,看著他腫起的腳踝和磨破的肩膀,眼淚在眼眶里打轉: